王道長厚道,賀難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他一股腦地衝向王道長,連褲子都顧不得提,溲水於這方天地播撒,所過之處煙消霧散,如摩西分開紅海。
一泡尿的時間能有多長?反正在賀難跑到王道長身邊的時候已經完事了,那些紙兵沾了尿全都倒地不起,看來也是再無起身的可能了。
“我不是讓你走嗎?”王道長問,賀難終於提上了下裝“我也不知道往哪走啊?跟您在一起還能安全些。”
“沒想到你這一泡尿倒是把我解決不了的玩意兒給解決了。”王道長也是苦笑了兩聲,其實若要是他準備充足拿下這幾個紙兵也不算費力,但光靠一把銅錢劍還是不行。“隻可惜咱們還是困在這裡了。”
賀難嘖了兩聲“要不然……我再憋點兒?”
王道長一臉無奈“再說吧,你要是能憋出來更好。”
賀難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不解地問道“我都這個歲數了,還算童子?”
“隻要未破身都算是童子,尤其是年齡越大陽氣越足。”王道長此時和賀難交流也不忘提防著周遭的變化,銅錢劍也時刻擎在手裡,身子卻蹲在地上開始畫符——天知道一會兒還能蹦出什麼鬼東西來?
王道長的提防並不是全無道理,那陰影再次合上時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了一個身形僵硬的人出來,幾個僵人緩緩接近二人,那陰陽之聲再度響起“沒想到我這紙人術居然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給破了,你們再試試破我這屍兵看看?”
話音剛落,那幾個麵目全非、眼神空洞的屍兵就瘋狗一般朝著二人撲了過來,王道長急忙拔劍抵擋,而這劍劈在一個屍兵的胳膊上反而是王道長朝後麵倒退了幾步,那屍兵的動作隻是滯了一滯便再次湧了上來。
這就能看出屍兵術的威力遠遠是紙人術所比不上的,紙人無論有多少次“死而複生,倒而複起”的能力,被這銅錢劍挨著了身上附著的邪氣也是頃刻就散,得等個數息過後才能複原,而這屍兵和銅錢劍硬碰硬也隻是停頓了一下,靠著強大的力氣反倒是把王道長震退。
賀難這邊反而比王道長要好一些,因為無柄刀鋒利無匹,而屍兵的身體再怎麼強悍也還是肉做的,在無柄刀麵前和菜也沒有什麼區彆。賀難掐準了屍兵的動作一刀下去就把屍兵的一條胳膊砍成兩截了,但這屍兵全無痛感隻顧著繼續往前追打賀難,賀難第二刀狠狠地砍出去又把這個屍兵的腦袋給劈飛了——賀難是下不了殺人的決心,但砍屍體就不需要那麼大的勇氣了,更何況此時命懸一線哪顧得了這個,恐懼成了他勇氣的催化劑,所以出刀也格外的狠。
那個沒了腦袋的屍體倒了下去,但搖搖晃晃地又站了起來——本來就已經是死物,腦袋又不能影響它的動作。
“這些屍兵肚子裡有張符咒,你幫我把他們的肚子破開,我就能破掉這邪術!”王道長眼睛尖,他瞄了一眼被賀難砍豁了胸口的一個屍兵,那屍兵被砍的腸子都吊在外邊一半,也露出了裡麵被汙血浸泡的發黑的咒符,王道長看出了這就是屍兵行動的關鍵。
就在這老少二人費勁心思對付屍兵、和尚和捕頭還在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的時候,千麵老仙這邊也並沒有閒著——他需要耗費自己的道力驅動著屍兵、維持著他布下的“斷魂連環陣”,而他的本尊也在忙活著一件事——準備大量的木柴,燒儘自己曾經的據點。
千麵老仙還是較為謹慎的,他早就在這間破廟的八方各設下了一道符咒,一旦有外人入侵他就可以催動符籙開啟法陣將他們困在其中,而為了防止有人能破開這斷魂陣,他不惜下血本足足布置了三層,組成了連環大陣。賀難等人現在身處的正是“斷魂陣”中,其實他們壓根兒就沒有離開過那個香堂,而悟巡和尚與邢捕頭和他們也隻有一門之隔而已,但他們就是無法打破這道屏障——這並非常人之力可解,非得法術不可。而除了這斷魂陣能將外人困在廟宇中外,千麵老仙還燃起了“骨香”,這種香是由秘法焚燒人骨煉製而成,可以讓人產生幻覺,而這符籙配合上骨香才可以說的上是真正的“斷魂連環陣”,賀難那泡童子尿也隻不過是破除了幻覺產生的陰影,並未能完全破掉迷陣。
斷魂陣的布置可以將他們困在此地,屍兵可以阻擋甚至殺死這幾個人,但若要想做的乾淨,那就隻有放火才能毀屍滅跡——重要的不是毀屍,而是滅跡——這個據點有太多他留下的爛攤子,此時已經被官府發現,那就隻能一走了之了,反正以自己的實力過不了多長時間也能換一個地方東山再起。
其實屍兵能不能殺掉這幾個人已經不重要了,隻要大火燃起一段時間,就算他們不被燒死也會被濃煙嗆死,最後一樣落得一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你有沒有感覺到越來越熱了……”邢捕頭的臉色通紅。
“是啊……”悟巡大師無精打采地回應道,這兩人一直在香堂門外兜圈子,隨著時間的流逝隻覺得越來越煩躁。
“看來我這屍兵術修煉的還是不到家啊……下次得找一些更強的肉體了。”王道長與賀難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處理掉四個屍兵,但另外四個基本也被砍的七零八落,雖然符咒還沒有破除,但因為四肢儘斷也隻能趴在地上蠕動了。
就在二人累的氣喘籲籲,好不容易懈怠下來的時候,那陰沉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與之前不同,聲音主人的身形也一並在黑暗中現身,那是一個乾癟如同屍體的小老頭兒——其實千麵老仙還不到五十歲,但長期浸淫邪法讓他看上去有著不符合年齡的蒼老。
“妖人,拿命來!”賀難的體力甚至還不如王道長好,但此時他整個人卻如箭一般射出,刀尖直剜千麵老仙的心口。
千麵老仙的身軀就這樣被一刀穿過,但他卻仍在侃侃而談“嗬嗬,死在這裡就是你們命中的劫數,老仙我也大發一下善心,讓你們在臨死之前看看究竟死在誰的手裡。”
其實千麵老仙本人正忙著放火呢,哪裡有閒心管賀難和王道長在乾什麼?他親自出手從頭到尾也就隻有一次——在王道長破門的時候卷走了對方,剩下的都是在操縱著紙人屍兵給眾人添亂罷了。而賀難眼裡的千麵老仙正是幻覺——在如此頻繁的揮刀劈斬下賀難累的大口喘氣,吸入了大量的骨香和濃煙,已然有些神誌不清。
王道長也沒好到哪裡去,此時的他正暈暈乎乎地把香堂中的泥像當成屍兵去砍,一劍又一劍的刺中泥像的胸口。
風助火勢,火漲風威,仿佛老天也要滅他們一般,一股西風吹過,使得烈焰勢頭更猛。
賀難終於有點挺不住了,一頭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