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三兒聽得府門外有門環叩響,三步並作兩步地前去相迎。
「敢問閣下有何貴乾?」鬱三兒倒是很謹慎,一手扒住門扇另一手則扶住門閂,不讓對方輕易闖進來。
這也不能怪他表現得小家子氣——你看這來人內裡穿的是錦緞麵料的華服,外麵卻裹了一層質地粗糙的罩頭披風,腰際還懸掛一柄三尺來長的寶劍。在鬱家待了這麼多年,鬱三兒也長了不少見識,這種打扮的江湖人沒準兒都是和老爺有仇的。
「老夫為鏢局之事而來,這位小友可否代為通報一聲鬱局主?」一邊說著,這位客人已經掀開了兜帽,露出一張看上去就十分具有高人風範的麵孔出來,隻不過鬱三兒看對方的年紀至多也就比家主大個三四歲左右,雖然兩鬢和胡須已經有些銀絲,但似乎還到不了自稱老夫的程度。
平日裡也有不少人拜訪鬱府,但說到底這也是鬱茂生的家而非工作地點,鬱三兒稍稍遲疑,便遵照家主一直以來的指示道:「老先生若是有貨物要托付,在下可以為您帶路到泰平鏢局。」
老人搖了搖頭:「老夫已經去過泰平鏢局了,鏢局的人說鬱局主在府上,所以便兜了個圈子來。」
對方已經這麼說了,那鬱三兒自然也不太方便一口回絕,方問道:「那老先生您可否告知一個姓名?在下向家主通報時也好作答。」
「你就說,是那位托他尋劍的雇主就好。」
此言一出,就連鬱三兒都驚了——他在鬱家做事也有年頭了,深受信任,鏢局或者商號裡的事兒知道得不少,這「邪劍鏢」的始末他也清楚。
最讓鬱總把頭心神不安的,就是這個神秘的買家——在鬱茂生心裡,哪怕這買主聽說這件事兒之後來興師問罪,懸著的一顆心反而還放下了。
可如今這真有人打著買主的旗號上門來了,鬱三兒反倒是有點慌,往內院跑的那兩步都有些不利索。
過不多時,鬱茂生和穆皎便在鬱三兒的帶領下接見了這位「不速之客」。
鬱茂生和鬱三兒做出的判斷是一樣的,這佩劍的中年人是一位高手,但讓他們做出判斷的依據卻截然不同——鬱三兒主要是靠與人交往的經驗去識彆,而鬱局主卻是通過炁的感知。
許多高手在將真炁掌握到一定程度之後,都會通曉這種手段,一般都會用來試探他人的實力——其中自然也會發生誤判的情況,但「誤判「的出現通常都隻會是被試探的對象刻意隱藏自己的氣息和實力所造成的低估,鮮有高估了彆人的結果出現。
換句話來說,一個人隻會比真炁感知出來的結果更強。
如果說買主上門這件事兒帶給泰平鏢局一乾人的心情是震驚當中夾雜著一絲忐忑,那麼鬱茂生感知到的結果就是直接導致這中原三大鏢局之一的總把頭汗流浹背、心頭一凜。
此人之氣海雄渾程度,當是一位遠超自己的頂尖高手,鬱茂生投入過去試探的真炁宛如泥牛入海一般便被對方吞入其中不見蹤影。兩年前鬱茂生曾經親自率隊受長風書院所托押運一批貨物,也因此與夫子祝詰有過一麵之交——此人的武功究竟有多高難說,但在鬱茂生看來,絕不在那祝夫子之下。
這個等級的高手,彆說是元氣大傷後的鏢局了,就算處於鼎盛時期鏢局內的所有高手傾巢而動一齊出手,也是個死傷大半的結局。念及此處,鬱茂生忽地想到方才鬱三兒來稟告時提到過,這神秘買主已去過鏢局了——按常理來說,這麼重要的客人到訪,鏢局應當早有消息馬不停蹄地傳來,最次也得有人陪同著一起來鬱家,怎麼卻不聲不響毫無反應?
一個可怕的猜想已然在鬱茂生的腦中浮現,身體也下意識地護住了身後的妻子——莫非這雇主是因為聽說了貨物遺失的傳聞來興師問罪,此
刻已經滅殺掉鏢局滿門,所以才會無人傳信回來?
「鬱局主誤會了……在鏢局時老夫並未說過自己與那趟鏢有關,所以鏢師們也就隻把老夫當成一個來問價的雇主罷了。」老者看出了鬱茂生的不安,故而安撫道:「老夫今日前來也並非是為了責難誰,而是為了確認這件事是否屬實,然後再商討辦法也不遲。」
一聽對方主動寬釋自己,鬱茂生便也稍稍放鬆了下來,心中頓生感激之情,抱拳躬身道:「還未請教過老前輩尊姓大名。」
「嶽浩然。」老劍客並未給自己的名頭前麵安上什麼前綴,而是單單這三個字便已然說明了一切。
但凡江湖中人,便不可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