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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風雨驟(1 / 2)

寇明!

大雨滂沱。

鬆軟的地麵被雨水浸成了泥漿,左三思背著孫行遠,手上牽著孩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圩子走去。孫行遠閉著眼睛,呼吸勻稱,不知是昏著還是睡著了。

圩牆上黑壓壓的爬滿了人,圩子裡的人們從牆上露出頭來,默默地看著空曠海灘上那艱難跋涉的男人。他們的臉上或是寫著不解,或是寫著欽佩,又或是興奮,或是冷漠。

無人說話,天地間隻回蕩著細密的雨聲。

砰!砰!砰!左三思走到圩門前,一下又一下地拍著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人群紛紛從牆上下來,注視著左三思。

左三思走進圩門,鬆開了牽著孩子的手。

“爹!爹!”

那孩子帶著哭腔,撒腿跑向人群後方的一個男人。

“彆哭彆哭!”那男人趕緊衝過去捂著孩子的嘴,衝四周尷尬地笑。

左三思看也不看那人一眼。他轉身走向坐在一堆雜草上的林昭汀,把孫行遠放下,讓他的頭能枕著林昭汀的膝蓋。

林昭汀說不出話來,隻是噙著眼淚,伏在孫行遠身上替他遮雨。

“左兄弟是好樣的!”

人群中,不知是誰叫了聲好。

“是啊,我們養馬島終於出了個人才!”

“我一開始就知道左兄不是凡人。”

“一語退敵,一語退敵啊。左兄要是投軍起碼是個總兵!”

“什麼一語退敵,左兄分明是一拳把那海寇頭子打出了鼻血!”

“我怎麼看到是左兄一巴掌把海寇牙都打掉了呢。”

人群沸騰起來,人們交頭接耳,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左三思這輩子也沒有聽過這麼多溢美之詞,但他沒有絲毫興奮。他麵無表情,冰冷的眼神掠過人群。現在這些對著他擠出媚笑的臉,不到半個時辰前還怒目圓睜,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他此刻已被剝皮實草。

自己不惜代價穿越到這個時代,是為了拯救這些自私而又愚昧的人的麼?左三思在心中問自己。

“噓。”左三思豎起食指放到嘴邊,指著一旁的孫行遠。

人群一下子沉寂下來,孫行遠安靜地躺在林昭汀的懷裡,隻有胸前的起伏能夠證明他還活著。

左三思揮了揮手,示意人群散了。

有幾個林家莊的親戚走到林昭汀身邊,想要扶著她回去。可林昭汀抱著孫行遠動也不動,左三思過去,又是賭咒又是發誓才把林昭汀勸走。

人群逐漸散儘,左三思又把孫行遠背到背上,朝孫家的方向走去。

左三思並不知道,此刻人群的某個角落裡,兩道陰冷怨毒的目光正死死地盯著他的背影,仿佛要用眼睛在他後背剜下塊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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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著蓋子的鐵鍋嘰裡咕嚕地響了起來。孫妙卿抹去眼角的淚水,揭開了蓋子。

她的哥哥已經昏迷了整整兩天。

海寇來襲的那天,她的哥哥身上中了七刀,不省人事的被人背了回來。生平第二次,孫妙卿覺得天塌了。

這三天裡孫妙卿看到往傷口敷藥時他痛苦地低吟,看到他發燒燒得滿臉通紅,看到他在睡夢中又哭又笑說著胡話。她第一次發現那鐵塔般的兄長也隻是個普通人,他會哭會笑,也會倒下。平日裡那個無所不能不知疲倦的兄長隻是他演著給自己看的。

鐵鍋裡煨著一條魚,濃濃的湯汁溢著香氣。

孫妙卿拿起木勺和碗,把勺子探進鍋裡,一勺一勺的向碗裡添湯。

孫妙卿又想起了左三思。兩天前那個傍晚,他衝開雨幕,狂奔進了院子。那時自己看著渾身是血的哥哥又驚又怒,哭著喊著要他賠命。可那天的左三思好似變了個人一般,不再像養傷時那樣厚顏圍著自己轉。任憑自己又打又罵,他卻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忙著剪開哥哥的衣服,從井裡打水衝洗哥哥的傷口。那時候他的眼神冷靜得像是古井,讓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幾天她向彆人打聽了那天的經過,有人說哥哥被丟在圩門外時本已安全的他居然又從圩子裡跳了出去,又有人說海寇來襲時他寥寥數語便把海寇嗬退了。孫妙卿有些不相信,這些都真的是那登徒子做的麼?

魚湯從碗裡溢了出來,流到了孫妙卿的手上。孫妙卿啊的一聲,回過神來。

自己這是在想什麼呢,明明都快嫁人了。

孫妙卿搖搖頭,壓下了紛亂的心思。她擦淨了手,端著魚湯走出廚房。

大雨已經兩日不曾停過,孫妙卿一手遮著碗,快步向左三思住著的廂房走去。

行至一半,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孫妙卿手忙腳亂地跑回廚房放下碗筷,走過去打開大門。

“妙卿妹子你快去看看吧,你家祖墳被雨水衝垮了!”門外的人劈頭蓋臉說。

“什麼?”孫妙卿一陣眩暈,腳下一軟幾乎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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