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明!
巨大的生物從半空中掠過,在地麵上投下一道寬闊的影子。
一片鱗掉落在劉練臣的頭頂,劉練臣仰頭觀望,看見了一條龍。
那是一條白色的龍,它身長不下千尺,潔白如玉的鱗片上閃爍著聖潔的光。它在空中盤旋著,冷漠且威嚴地看著地麵上的芸芸眾生。
隻一眼,劉練臣就被那龍的威勢所壓倒,膝蓋一彎跪了下去。
一陣狂風刮來,那條龍忽地動了,它擺動長尾,瞬間鑽入了雲層之間。片刻後,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從雲中傳來,大地為之顫抖,海麵上激起了百丈的波濤。
“龍神贖罪,龍神贖罪!”劉練臣意識到這條龍是來毀滅這片土地的。他如搗蒜般磕頭,不住地求饒。
龍神並不回應,它的尖鳴在天地間回蕩。劉練臣看到,無數的人在這尖鳴的震蕩下吐出了鮮血,痛苦地死去。
劉練臣肝膽俱裂,他不敢再看,閉著眼睛伏在地上,等待自己的死亡。
片刻後,那龍卻忽然不叫了。劉練臣惶恐地睜開眼睛,卻看到龍首上站了一個人。他一隻手緊握著那碧玉般的龍角,另一隻手握著一柄迸發著萬丈光輝的劍。
“喝啊!”那人咆哮一聲,將手中的劍狠狠地下刺。
一陣耀眼地紫光閃過,長劍刺入了巨龍的頭顱。那龍痛苦地尖嘯起來,聲音之大讓劉練臣的耳朵為之轟鳴。它的身體劇烈地扭曲著,大片的鱗片如雪般飄落,刺眼的血汙濺滿了它聖潔的身體。
“何以逆我!”巨龍不甘的咆哮,聲音如同千口巨鐘轟鳴。
“為萬民!”那人拔出了劍,又一次朝著龍首刺出。
長劍再次貫穿了巨龍的頭顱,斬斷了它最後的生命力。巨龍淒慘地鳴叫,龐大的身軀朝著地麵直墜而去。
劉練臣仰起頭,忽然怔住了。他看到看到那踩著龍首逐漸下墜的男人,赫然就是左三思。
他同時沐浴著血與光,像天神,又像是閻羅。
“他難道是天命之人!”劉練臣驚呼。
嘩地一聲,劉練臣睜開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熟悉的木床和被褥映入了他的眼睛,劉練臣呆坐片刻,緩緩舒出一口氣來。
“原來是夢。”劉練臣用袖子去擦額角上的冷汗。
還沒碰到額頭,那隻手卻在半空中滯住了。劉練臣難以置信地看著一旁的窗戶,那上麵是一片火光。
喊殺聲忽然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
劉練臣瞬間慌了,他手忙腳亂地下床,隨手披上了一件外衣,向門外走去。
他的手剛觸到門,一陣大力卻正好從門外傳來。啪地一聲,木門被推開,一名親兵連滾帶爬地闖了進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劉練臣被撞得連退幾步,忍不住出聲斥責。
“指揮使!軍情緊急,請恕在下深夜無禮!”那親兵也沒想到會撞到劉練臣,慌亂地跪倒在地。
“快說,怎麼了。”劉練臣看著那渾身是血的親兵,心中泛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鎮海門新任總旗魏寧海趁夜叛亂,打開了鎮海門,賊眾大軍已然從鎮海門攻入了城內。順正門奉恩門守軍腹背受敵,接連崩潰,唯有建武門守軍還在苦苦掙紮,但也是維持不了多久了!”親兵大聲稟報。
“你說誰叛亂?”劉練臣想了一下,覺得自己似乎沒聽過這個名字。
“魏寧海,您下午去城牆上巡視的時候才把他升為總旗。”親兵回答。
“媽的。”劉練臣抽了自己一耳光,罵自己識人不明。
“敢問指揮使,我軍該當如何!”親兵問道。
“傳令下去,讓城內還能動彈的兵都退到衛城裡去!”劉練臣揮手下令。
“遵命!”那親兵喊了一聲,轉身奔出門去。
“是劫數嗎?”劉練臣一陣頭暈,他虛弱地倚著牆,對著空蕩的房間輕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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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者不殺,降者不殺!”左三思拎著刀,登上一座土台,對著下麵被包圍著的一隊官兵呼喊道。
那一隊官兵不過數十人,正被成千上百的亂民圍攻著。聽到左三思的話,立刻有人拋下了刀,大喊“降了降了”,跪倒在地。
剩下的幾十人猶豫了一陣,也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刀。幾十柄刀掉在地上,劈裡啪啦響成一片。
“蹲下,雙手抱頭!”左三思又喊。
幾十個官兵麵麵相覷,片刻後隻得如左三思所說的一般抱頭蹲了下去。
“天亮為止,爾等不得……”左三思還想在說些什麼,身旁卻突然響起了一聲怒吼。
“直娘賊,平時不把俺們當人看,現在放下刀就能活,憑什麼!”一名農民模樣的人向前狂奔,揮舞著手中的扁擔朝蹲在地上的官兵打去。
“做什麼!”左三思已來不及出手阻攔,他迅速將腰間的刀鞘解下,向農民擲了出去。
刀鞘帶著大力,砸在那農民的小腿上,那人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這些軍戶平日裡被扒皮吸血,跟你們一樣受著官吏的苦。你不去找當官的報仇,卻對這些放下武器的人抖威風,哪有這種道理!”左三思小跑過去,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