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上!
晌午的雲層不算太厚,滯留在空中,遮住了太陽光芒,唯留下一串小尾巴從淺薄的雲層邊緣溢出來,照射在明鏡般的湖麵,映襯著空中的慘淡的黃雲。天地兩極,那道光,好似天地貫通的一條天路,氤氳著七彩神光,靜靜地豎立在湖麵。一陣風吹過,蕩起湖麵層層漣漪,擊向岸邊,又回溯而行。
瞧!那刀削般的懸崖拔地而起,上頂雲天,危峰兀立,仰不能視。遠遠地望去,那懸崖是那麼高,那麼陡,好像是被人用巨斧劈峭過似的。走近些,隻見薄霧繚繞,猶如一把利劍,聳立在山崖之間。一串串細小的流水沿著峭壁蜿蜒而下,濕漉漉的壁麵罅隙中,長出一棵棵倒旋的樹和野花野草,膩膩的,滑滑的。水汽石上飛濺,在陰晴不定的天氣裡,碰撞出一串串水霧,圍繞著崖岸慢慢升騰,再消散!
原來那些薄霧,是這水汽呀,如此奇妙,真讓人拍案叫絕啊。
隻是此刻,一道渾身欲血的身影從那萬丈崖頂上跌落而下,壓折了崖壁上那些本纖細的樹草,好像那些十八歲少女的腰肢,弱不禁風!
李忘塵閉上了雙眼,心裡還是覺得很痛很痛!瑤池一行,讓他經曆了太多太多,他累了,很累了!甚至不想睜開雙眼,去看這蕭瑟的人間,滄桑的人世。
嘴角,微抿起一絲不甘,意識漸漸陷入了迷糊。
對於生命來說,他的存在,隻怕是走一個過程罷了,也許他遇到的那些風景,那些美好,都是死亡在和他招手示意,對他誠摯歡迎。
他確實累了,隻是可憐那將他一手拉扯大,臥床不起的姥姥。
他不能再去照顧她了!
就讓這一切都隨風,隨雨,隨人間,與漫漫紅塵消逝!
該來的都會來,該走的都會走!
他陷入了昏迷,也許是死亡!
阿九雪白的身影,從上俯衝直下,落在他的身上,身子一搖,化作一團青光,鑽進了他右臂之上。那一把青色的鑰匙印記,頓時光芒大盛,也在頃刻之下,消散在空氣中,一閃而沒。
他的身子墜落在如鏡的湖麵,擊起數米長的浪花,慢慢沉下,直至隱沒在水中。
“疼!”
無法言喻的疼痛感將李忘塵卷入一個黑暗的世界裡。他緩緩睜開雙眼,目光呆滯的盯著這片混沌空間。
這裡,沒有寒冷,也沒有溫暖,四周,全是無窮無儘的黑,黑得滲人。除了黑,除了靜,他什麼都感受不到。
“這是地獄嗎?”
李忘塵揉了揉雙眼,想要儘可能去適應這無儘的黑夜,但不論他做了多麼大的努力,依然無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腳下感受不到厚實的土地,似是有一團混沌氣體將他的身子支撐住,卻有似無的。
李忘塵欲要挪動腳,往前移動,眼前仿佛有一麵屏障將他阻隔,令他無法移動半分。
他搖頭苦笑,笑這地獄還真是苦悶,還真是孤獨。回頭一看,往事曆曆在目,千般不舍,萬般無奈,那又如何?隻恨此地,竟無酒於胸膛渾噩,渡他神誌不清,天河永寂。
若有來生,一定醉生夢死!
不要睜眼看這個世界,不要清醒對這個世界!
他跌坐在地麵,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苦,沒有酒的滋味真苦。
突然,黑暗中有一道光亮起,微有豌豆那麼大小,不是很明亮,但對適應了黑暗的李忘塵來說,它是那麼的刺眼,是那麼的震撼。
光芒射了過來,射到李忘塵的眼睛裡,它好像帶著一條尾巴,一條長長的尾巴。而那團豌似大小的光芒,在驟然間變大,從豌豆大小變成蹙鞠那麼大,又如一道橢圓的裂縫,兩端也在不斷增長……
這個混沌空間仿佛裂開了,它還在不斷擴大,不斷增長。就在李忘塵無法適應這團光芒,抬手去擋遮眼球的時候,那亮光之中露出一柄長劍,一柄帶著熾烈劍光的長劍,狠狠地劈在了黑暗中。
空間破了!
那屬於白日的光芒,將整個黑暗吞噬。
李忘塵抬起頭,看到一道雄偉的身影立在天空中,他身長八尺,長發披肩,風姿特秀,蕭蕭肅肅,爽朗清舉,龍章鳳姿,天質自然,實為一翩翩美男子。
他是那麼的風流蘊藉,溫文儒雅。他持劍站在空中,身上散發著強大的光明之氣,還有一種自然天成,與萬物融為一起的氣質!
冠絕天下,無人可比!
哪怕是那翩翩無雙公子楊靖宇,在他麵前早已黯然失色。哪怕是李忘塵自己,也絕無他那身出塵出世的氣質。
也許,它隻存在在自己的內心之中吧。
那皎皎璀目,仿佛比日月還要明亮,比山川還要莊重,比河湖還要多情。他輕輕的立在空中,宛如一座完美得不能挑剔的神明,萬古長存矗立在這世間。也許他隻需要揮揮衣袖,這個世間的風有了;也許他隻需要吐出一口氣,世間的雲有了;也許他隻需要落一顆眼淚,世間的雨也有了。
他是那麼神聖,是那麼強大,令所有生靈都尊崇,敬畏,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