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上!
青雲之上,響起一陣陣洪亮的啼叫聲,無數隻禿鷲鷹隼從遠方飛來,收翅落在肝髓流野的地麵,睜著一雙敏銳犀利的眼睛,興奮的打量了一下這片屍山血海之地,方才張開尖銳的喙,撕開人類和妖獸的皮肉,大口吃起來。
這一場極為慘烈的戰爭導致屍橫遍野,赤地千裡,卻無人為其收屍,反倒成全了這滿天的禿鷲禽獸和黑烏鴉的肚子,真是可悲可歎。
腳下再無托住身體的混沌氣體,李忘塵大驚之下,趕緊運氣結印,想要穩住身子,不曾想一絲道行都使不出。他什麼都不能做,隻能聽天由命,悲哀的跌入這滿是汙穢和醜陋的血腥之地。
然而,眼前的一幕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眼見身子已經跌落在地,卻從無數屍骸中穿過,不曾沾染身子一分。掉落在地麵後,身子並未停下,又神奇的穿過地麵土層石頭,不斷往下墜落。那些能夠阻擋人腳步的地下世界,此刻在李忘塵看來,跟空氣並沒有什麼區彆。他很隨意,超乎常理的離開了地麵,不斷降落!
眼前,再次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他在黑暗將身子翻過來,靜靜冥想,時間仿佛不斷的從黑暗中流逝,漫長的掉落過程仿若是在星際漫無目的的遊走。隻不過,星際中有星辰發光,有隕石作伴,有暗物質活動,有月亮清幽。眼前的黑暗之中,卻什麼也沒有!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也就幾分鐘,甚至幾秒鐘!
當李忘塵感覺緊閉的雙眼有了光散射而來,他再次睜眼!
眼前,滄海桑田,海枯石爛,板塊移動,大陸沉浮,還是那座山峰,還是那片曾經發生過驚天戰亂之地。
不過此刻,它的四周抬升了無數山巒險峰,山山相連,連綿起伏。
山與峰盤旋曲折,被無數的冰雪覆蓋,不見花草樹木,上升的霧氣如縷縷飄帶纏繞其中。幽深的峽穀之中,升騰著神鬼莫測的氤氳山氣,如一副神奇的輕紗帷幔,精致而婉約地繪成了一副冰雪畫卷。山峰之巔插入青雲,長年雲霧繚繞,若即若離,十分壯美!
時載酒,調冰雪,徜徉其中,不免有感慨造物主驚人的創造力。
這些山峰淩聳九霄,且都俯身頷首,朝向那封印萬千妖獸的高峰,宛如眾星捧月,儼然“萬山來朝”。
“主”峰下,有一天然洞穴,著冰錐覆蓋,晶瑩如玉,玲瓏剔透,根根倒懸而下,仿若一柄柄鋒銳的利器。若有人在其間行走,恐身上早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須得十分小心這些粗壯又駭人冰錐突然落下。
實庸人自擾之!
此地已移北極之極,天氣嚴寒,冰天雪地,除了那些皮糙肉厚的冰原野獸,還從未有人涉及此處,更彆說會有冰雪融化的跡象。
從洞穴穿進,地道寬闊,地麵光滑乾淨,地勢越裡往裡越斜下,可見雕欄玉砌,燈火通明。道兩邊匍匐著萬千唬人的凶獸石像,形態各異,以壓迫式的方式跪在地麵,眼裡盛著熊熊烈火,神色充斥著強烈的不甘。
往下行走,可見石像鑄得越加高大,道路越加寬闊。洞穴之末,是一座形如地下皇陵的方台,站方台上可正對石壁上一扇龐大的黑色石門,石門上鑿刻數隻妖獸,形態猶如畫龍點睛,栩栩如生。此時,那石門之上符文流光閃閃,鎮壓著門後萬千妖獸,攝人的氣息從石門上傳來,讓人頓感心神不寧,神情恍惚。
方台中心有一根擎天大柱撐起了地麵,一直延伸到肉眼看不見的黑色頂空,整座山峰,竟呈一個框架式的結構豎起,多讓人驚歎。
李忘塵臉上難言的震撼早已化作苦笑,眼前的一幕幕,倒像是一種不屬於他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不斷融合,似要將之全部傳送到他記憶之中。
他呆滯了一下,臉上浮現著疑惑,若眼前的這不斷變換的場景隻是一場夢,那他是否真的是在地獄,又或者,自己並沒有死!
不經他細細思忖,手中的鑰匙再次發出一道溫熱的光芒,眼前一花,恍惚中,畫麵已變,那是在一座巍峨又險峻的山崖之上,林風曉曉,樹葉疏疏。天朗氣清,和風送暖,崖上奇花瑞草,茂林修竹,風景怡人。林中兩道人影立在竹屋前,扶琴的青年風流瀟灑,跳舞的女子婀娜多姿。
李忘塵目光一凜,那扶琴的男子,總感覺幾分熟悉!細細打量了一下,李忘塵不禁睜大雙眼,驚訝極了,隻因這人的長相竟和他有幾分相像。
正驚異之時,李忘塵忽然覺得眼前的場景在加速變化,那俊美男子提酒大飲後,林間飛來百道人影將之圍住,其後便爆發了一場慘烈的大戰。
李忘塵緊緊蹙起了眉頭,因為他看見,看見那俊美男子身後的女子,竟將一柄匕首插在了俊美男子的背部,貫穿了整個胸口。
與此同時,李忘塵手中的玉佩飛出,落在那俊美男子手心,臨死之前,被他憤怒的碾成了一堆齏粉。
死去的俊美男子屍首被一個老和尚抱走,於崖前四水彙合堆積起來的沙石地簡單的埋葬了。
袈裟做棺,木頭做碑,沙石做屋,矮小又簡陋,天空黑雲撤去,剩一座孤墳與河水寒暄,寂寂塵埃,悲歌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