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塵幽幽歎息,抬頭看向窗外,無奈之意,遍布俊俏的臉上。
楊靖宇聞語,掩飾不了臉上的震驚之色,關於猲狙,他曾在古典裡見過,那是一頭其狀如狼,其音如豚的上古凶獸,具有紅色的頭顱,一雙鼠目在夜裡就像地獄的鬼火放射出耀眼的紅光。他此刻突然明了那昨晚遇到的月魅,不正是長著鋒利的爪子和赤紅的瞳孔嗎?
可是,昨天來姑蘇鎮的時候,撐船大漢的似說出了一件事更為駭人的事。
這寺下鎮壓的是上古凶獸,撐船大漢口中說,那惡魔是個生了怪病的女人!
關於坊間傳聞,十之八九都變成了訛傳,可楊靖宇總感覺有些不對,是哪裡不對,他又想不出。
片刻,他隻得開口道:“昨日,小生聽一位劃船的漢子說,這寺下鎮壓的乃是個得了怪病的女人,並非大師口中的猲狙……”
“施主,切莫相信太多!”
儘塵收回目光瞧著楊靖宇,將他的話打斷道:“一百多年前,先輩已於此處建寺,鎮壓的確實是個女人,不過這女人也是那猲狙化形後的模樣……施主,你一身正氣,想要為姑蘇眾生解難,貧僧能夠理解。隻是這猲狙不僅修為通天,為了姑蘇萬民著想,恕貧僧不能答應你!”
楊靖宇眼角有些暗淡,低頭爭道:“儘塵大師,這惡魔不除,還會衍生月魅,如此下去,姑蘇永不得安寧啊,為何不試它一試!”
儘塵臉上浮現一絲滄桑之色,沉聲道:“本寺已傾儘全力了,不敢違背幾代方丈的遺願。況且,猲狙是上古凶獸,很難將它殺人,貧僧也不敢冒險。隻願百姓懂得本寺之苦,月圓鐘聲響起之後,能好好待在家裡,免去有血光之災。”
楊靖宇微微皺眉,懇切道:“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對付它嗎?”
儘塵聞言,臉色微微動容,又緩緩搖頭,黯然道:“除非有一個人的能力達到通天的地步,哪怕是五大宗門派的掌門在,也不一定能鬥得過它!”
楊靖宇滿臉震撼,且不說風如煙的實力,就是那算自己半個師傅的吳道子掌門,實力有多強,他親眼目睹過。
如果真如儘塵所說,那這事真難辦了!
楊靖宇抬頭看儘塵,見他愁眉苦臉,憂心忡忡的樣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儘塵歎了歎氣,抬手又為楊靖宇斟滿茶,堪憂道:“施主,貧僧知您為民著想,乃是一片好心,不過此事就罷了。施主姑且當作與貧僧談談茶韻,說說道,豈不痛哉?”
楊靖宇恭敬捧起,笑道:“大師所言極是,不知大師如何看待心中執著之事?”
儘塵輕品了一口茶,臉色恢複平靜之色,虔誠道:“佛有言‘貪、嗔、癡、怨憎會、愛彆離、求不得、失榮樂’。貧僧以為,執念便是這求不得。山穀易滿,人欲難平,不論是欲望,還是舍得,施主都應放下,潛心修道……如今天下靈氣將複蘇,它是好事,也是壞事。我佛自看得透徹,也願眾生想得開,阿彌陀佛!”
說罷,撚珠於手合十,微微鞠躬作揖。
楊靖宇的心裡猛然抽動,平靜的臉上帶著幾分頓悟,起身回禮,道:“儘塵大師字字璣,猶如夢初醒,茅塞頓開,多謝大師指點!”
儘塵笑容如沐春風,欣賞道:“施主是大才之人,大徹大悟後,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此去,還當忘了這姑蘇之事!”
楊靖宇動作停止,愣道:“儘塵大師何出此言?”
儘塵展顏微笑道:“世間之事,總不如願。施主可知,證道之路在無牽無掛,和佛家之語‘看破紅塵’有相似之處。”
楊靖宇心裡大驚,不可思議的睜大了雙目,震驚到聲音都在顫抖:“儘塵大師……莫非您已經……”
儘塵臉上浮現出一絲滄桑,苦澀一笑,沉重道:“此話是十八年前死在隕魔崖那位大能所說,貧僧做不到……施主,您請回吧,貧僧得去頌經了!”
楊靖宇怎能不知,儘塵是想讓他離開了。出於禮貌,他站直身子對儘塵恭敬的躬了個躬,輕聲道:“多謝貴寺招待,叨擾儘塵大師多時,小生過意不去,祝願姑蘇寺永矗此山,香火鼎盛!”
話語末了,他提起腳步,輕輕退出禪房,向著寺外走去。
“阿彌陀佛,施主請慢走!”
儘塵合手矚目恭送,待楊靖宇離開之後,他才將目光收回,坐在凳子上,慢撚珠,輕歎氣,閉目沉思,癡癡喃喃道:“此子不簡單啊!”
楊靖宇走出寺外,對著門旁二佛拜了拜,心裡微微思量。此次拜訪儘塵,雖未問出太多有價值的東西,卻肯定了內心之中那個奇怪的想法,此事,絕不僅表麵那麼簡單。
於腰間取下桃木扇,他腳步輕點,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