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酷熱的天氣,李忘塵閒坐在食案前,用筷夾著店家上來的幾碟小菜,又抬腿立在板凳上,對著窗外,提起酒壇便大口的灌著,生將那酒盞置在了一邊兒。
店家看了看桌麵放置的三個酒壇子,抬起頭,將注意力放在李忘塵臟兮兮的臉上,見他喝酒無比爽快,又甚貪杯,驚得急忙叫喚道:“客官,這就好是好喝,後勁可大哩,您慢點喝!”
“無礙!”
李忘塵抬手一擦嘴,微風陣陣撩動他的頭發,適得閒舒的他將頭扭到了窗外,湛藍的天空遊蕩著幾朵歡快的白雲,遠處蒼翠的山巒仿佛是沉睡在縹緲的滄海間,而近處的南邊則有一小小的木橋,因年久未修,木橋結構已壞,上覆濕潤的青苔,兩岸有結香和蝴蝶蘭開得繁豔,橋下有一涓從山間緩緩流下的溪水,無聲寂流……
他不知是看得入了神,竟未發覺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旁,將兩套折疊得工整的衣服遞到他的麵前。
“客官,這是您需要的衣服!”
少女眨著大眼睛瞧著散漫坐在凳子上的男子,又順著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眼裡不禁露出一絲奇怪。一座木橋,有什麼值得看的?
李忘塵被少女的聲音驚擾,從閒緒中回過了神,將兩套衣服接在手中,見是一套淡藍的長衫和一套青衫,材質雖是粗糙,倒也合意。他便將那套青衫提起,又將淡藍長衫遞給少女,起身道:“姑娘,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麻煩姑娘將這套衣服為我朋友換上,對了……順便打盆水幫她擦擦身子,那丫頭見不得血!”
“好!”
少女答應了一聲,捧起衣服,又看了看李忘塵,臉上掛著爛漫的笑容。她轉過身,像一隻活潑的蝴蝶,腳下刮起來了一陣風,踏著樓梯蹬蹬而上,將陳舊的木板踩得咯吱作響。
李忘塵掃了眼少女大步生風的步伐,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笑容。這樣的鄉野姑娘,生得小家碧玉,內心天真爛漫,當真是人見人愛啊。
掄起酒壇,又是一番仰天長灌,直至壇中滴酒不剩,他才意猶未儘的舔了舔舌,從桌前站起。地麵上,已經擺上了大大小小的五六個酒壇。
拿上衣服,他自個兒出了門。
下午的太陽不再那麼悶熱,沿著南端那條木橋小溪一路直上,轉了兩個山頭,方見荊棘密布,灌木叢雜。此處已是荒無人煙,遮天的鬆木將太陽光過濾在樹梢,投下淡淡的鬆針影子,在地麵悅動。側耳聆聽,除去蟲鳥相吟聲,還有溪水騰飛撞擊岩石發出的響聲。順著一條被樹蔭遮擋的小道,李忘塵下到了穀中。
那是一條流動的小河,河水清澈見底,因而可見到河中隨處可見的各色大大小小,圓潤的鵝卵石。石底之下偶有小魚倏而靜止吐泡,倏而搖尾翕動。藍天白雲,高山俏岩,交相映於水麵,一道水汽氤氳在水麵三尺高的地方,隨著偏西的太陽光芒照射,繪成一副五彩繽紛的小霓虹。
山勢抬升裸露出一塊巨大的方形岩石,巨大的水流聲便是隨著岩石上滾落之下的河水發出的,水花四濺下,留下兩岸汀蘭鬱鬱蔥蔥,好不茂盛。
李忘塵迎著清風,舒爽的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低頭看了眼麵前清冽的水流,身子一俯,直接跳入了河中。
當太陽最後一道光芒落在了大山之中,客棧的門前,少女枕在門檻之上坐著,托著腮綁子的手還帶有幾分顫抖,一張麥色精致的臉蛋微微泛著紅光。誰知她內心之中,早已是一片難言的震驚。
她剛為房中的女子換上了衣服,至此也無法平息眼裡見過的那一張絕色的臉蛋,究竟在她的內心中擊起了多麼大的波瀾。
她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令人驚為天人!
少女見過太多穿著華麗,風姿昳麗的女子,卻和那個女子對比起來遜色了不少,不,是無法對比!
她那由內而外的出塵氣質,早已非一般人可以比擬了,也許隻有那傳說中的九天玄女可以與之相提並論,但九天玄女到底是何模樣,少女不知,也不能想象。
也許,就是那個沉沉而睡的女子!
少女心想,她既然如此漂亮,那帶著她逃亡的男子應該也不凡吧?
眼前的光亮一暗,少女抬起頭,望見斜陽脈脈下,走來一道高大清朗的身影,將僅餘留的夕陽餘暉遮擋在天幕下。
少女雙眼微眯,瞧見一張如凋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蛋,好一張光潔白皙的麵龐啊。如水似朗星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濃淡有致的眉毛微微豎立,高挺的鼻梁宛如勾龍飛簷,厚薄相應的唇形微微抿起一個迷人的弧度。一頭長發輕挽於頭頂,留下一縷發絲在耳旁隨風搖擺。額上生著一塊桃紅色的太陽胎記,端為這個行來的少年徒增了一份神秘的俊逸絕倫。當真是俊美異常,生得太是妖異!
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渡上一層晚霞一樣的輕紗。
李忘塵穿著一身粗糙但很乾淨的的青衫,手提兩條小白魚,步伐慵懶散漫,整個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光采還是讓人不敢小看。
少女眼前一亮,驚得站起來了身子,看著來人俊美絕倫的臉蛋,心撲通撲通的跳著。隨著來人走近了身前,她竟是有些愣起了神,雙手不自然的放在了身後,支支吾吾的道:“你……我……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