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澆了她一身,頭頂也都結滿了霧一樣的水珠,她似乎是聽見了什麼,奔著一家的院門走去。
白綾沉重的束在竹竿上,被雨水打得濕漉漉的,風兒大作,卻怎麼也吹不起它來。
大火燃燒在人家的門前,一具又一具滿身是紅疹,抓得潰爛的屍體被扔進了大火中,燒得亮堂堂的一片。
他們,似乎都被感染了什麼很嚴重的瘟疫,必須要用火焚燒了,才能避免傳染給其他人。
洛羽心裡嚇了一跳,匆匆忙忙向某個方向跑去。
她再一次看見了他們,還好不是她擔憂的那樣。父母都坐在門前,懷中抱著小洛羽,臉上一片慈愛。
可他們看起來似乎並不開心,心事重重的樣子。
正在這時候,洛羽發現,一群村民在尤無罪的帶領下,直奔她的父母走來。
尤無罪頭發紮成了辮子,垂在兩肩上。他赤裸著上身,右邊的胸口上,赫然繪著一隻凶神惡煞的狼頭,猙獰可怖。下身也隻是穿著一塊獸皮,腳上也沒無鞋子,泥濘落了他一身,臟兮兮的。
而他的手中也多了一根詭異的手杖,杖子彎彎曲曲並不工整,看起來極其粗陋平常,但那上麵卻掛著三個大小不一的人頭骷髏,骷髏的雙孔中散發著令人忌憚的幽幽綠光,膽小的人若是看上幾眼,恐怕會被嚇得夠嗆。
這是一根帶有神秘巫文化的法杖,也是巫師高高在上的象征。能夠持有法杖的人,絕對是山神最忠誠的信徒,他們被人們稱作大巫師,因為他們手中的法杖,是與山神溝通的唯一信物。
白魚村信奉厲鬼峰山神——巫神!顯然,持有這法杖的人,就是現任族長尤無罪,他是這個小山村至高無上的代表。
樵夫夫婦眼見這群人的到來,臉上露出一抹沉重,顫巍巍的站起來,抱著小洛羽,恭恭敬敬的跪在地麵上。
“想清楚了嗎,想清楚就將她交給本想巫師,舉行祭祀儀式!”
尤無罪聲音冰冷的望著跪在地麵上的樵夫夫婦。
樵夫搖頭,死死抱住手中的小洛羽,悲淒道:“尊敬的大巫師,這場災難絕不是羽兒帶來的,她才剛剛出生幾天,你們就行行好,饒了她吧。”
尤無罪輕輕歎了一口氣,鄭重的道:“洛浩,你女兒逢著神鳳天象出生,本是好事。然本巫師昨夜敬報於巫神大人,巫神大人告訴我,羽兒就是瘟疫的源頭,必須要將她送去祭台。不然,村裡的人都會因她而死。為了全村的幾百人口的性命,你不能那麼自私,必須將羽兒交給我,讓巫神大人幫助我們來化解這場災難!”
老婦人雙眼垂淚,得知要將小洛羽送去祭台祭祀巫神,愁得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幾十歲,白發蒼蒼,眼角失色。
她跪在尤無罪麵前,毫不畏懼的站起身來,咬牙道:“它算什麼神仙。咱們白魚村,十年一次,你們都要送出一對童男童女去祭拜它。它若真是神仙,為何要吃人?”
樵夫也站了起來,拉住老婦人的手,義正言辭的道:“尤無罪,恐怕你最清楚了,所謂的巫神大人,不過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好笑你們,竟然將它當成救世主一樣對待!”
“大言不慚,竟然敢質疑巫神大人,該死!巫神大人保佑我們祖祖輩輩,一直延續到今天,豈能容你等小人質疑,來人,給我綁了他家三口,送去祭台!”
尤無罪勃然變色,掄起法杖直指天空,一縷黑氣飄出來,霎時將樵夫和老婦人困住。
一把從樵夫懷中奪過小洛羽,他將她高高捧起,雨水打在小洛羽的臉上,她張著粉嫩的小嘴巴哭了起來!
“巫神!”
“巫神!”
……
一眾人綁著樵夫夫婦二人,高聲響應著尤無罪的意誌,往祭台的地方走去。
“迂腐!”
洛羽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忍不住將拳頭死死的攥了起來,一股冷氣,從她的身上暴射了出來。
可她並非這個世界的人,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厲鬼峰下,有一座神秘的古老圓形大祭台,用白色的石子加以白魚村的泥土夯築而成。矗立在這座陰森恐怖的峰巒外圍。一條用大石壘砌的登台階梯頂端,立著兩根純鐵打造的黑色渾圓鐵柱,鐵柱的頂端擴充開來,燃燒著烽火,濃煙滾滾。
柱子上用鐵鏈綁著兩個人,是樵夫夫婦。二人出聲辱罵了村民心目中神聖的巫神,他們要用最殘酷的刑法殺死這兩個膽大包天的人,以表達他們對巫神尊崇和敬仰!
此時,風雨正大,祭台下方的平地上,恭敬的跪拜著的上百位白魚村的村民。
尤無罪一手抱著小洛羽,一手揮著法杖,口中念念有詞,手舞足蹈,沿著石階一步一拜,在進行著一種古老而神秘的祭祀儀式。
樵夫用力掙紮著綁在身上的鐵鏈,感受到頭頂上炙熱的火焰,憤然的望著走上來的尤無罪,出聲罵道:“尤無罪,你幫助那隻殺人的妖怪害了那麼多村民,你不得好死!”
尤無罪眼裡閃過一道陰鷙的光芒,靠近樵夫停下,輕聲道:“我若不那麼做,咱們村子早不複存在了,我想,大家都會感謝我的。不過你們兩個辱罵了咱們的巫神大人,為了服眾,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你尤家的利益!”
樵夫戲謔的笑了起來,瞧了一眼另一根柱子上綁著的老婦人,溫柔的道:“老婆子,怕嗎?”
“老頭,能和你死在一起,不怕!”
老婦人直搖著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尤無罪手中的孩子,眼淚卻稀裡嘩啦的掉下來,不舍的道:“隻是可憐了我們的孩子,她還那麼小。”
“哼!”
尤無罪冷哼了一聲,錯過二人的身前,向祭台中間走去,淡淡的道:“那是她活該!”
祭台的中間,是一個凹進去的圓形坑槽,尤無罪將法杖放在地上,雙手將小洛羽捧著,輕輕放在了坑槽中。
隨即,尤無罪迅速的站起身子,抓住法杖,雙腿往外躬著,口中又念起了詞,蹦蹦跳跳的繞著祭台奔走。大約一刻鐘後,他氣喘籲籲的停下動作,瞟了一眼樵夫夫婦,沒有說什麼,直接走下了祭台。
儀式已經結束,按照傳統,所有人都必須避開,這包括身為大巫師的尤無罪。
祭台上,人去樓空。
小洛羽躺在坑槽中,裹著繈褓的衣物被雨水全部打濕了,撕裂般的哭啞聲揪起樵夫夫婦的心,二人心疼不已,卻是無法掙脫身上的鐵鏈。
“羽兒——老天爺,求你開開眼,救救羽兒吧!”
二人撕心裂肺的呼喊著,那一刻的心傷,他們隻能獨自舔舐。
烽火燃燒正旺,柱台上的溫度漸漸升高了。一陣陣皮肉被被燒焦的聲音傳來,灼熱的溫度正在吞噬著他們的生命,二人咬緊了牙關,圓睜環眼,倒豎眉發,至死也不曾哼出一聲。
洛羽站在她們二人的身邊,儼然哭花了臉蛋。哪怕她用儘了所有的力氣想要去救他們,但她夠不到,摸不到,那種無法形容的痛楚,讓她險些精神奔潰。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的腦袋沉沉的滑了下來,烽火還在燃燒,二人的屍體還在鐵柱上烙燙。
洛羽久久佇立在這裡……
坑槽中的小洛羽哭聲,疼在祭台上洛羽的心裡,堵得緊緊的。
烏雲壓低雨下來,人麵桃花淚灑台。
“爹,娘!”
她悲不自持的用手抱住了腦袋,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自己的父母,被白魚村的所有人架著綁在了鐵柱子上,活活烙死!
“嘭嘭嘭……”
天空發出一陣陣劇烈的打鬥聲,兩道長衣飄然的女人從天空一路打了下來……
洛羽卻在這時候猛然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