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魚!
一手抓著韁繩,向後麵從車窗探出頭來的綠衣小姑娘揮揮手,口中卻像這個很有風度的老人請教“律法不是憑借惡的大小來製訂嗎”?
老人右手輕撫下巴的白色短胡須解釋道“律法並非是衡量惡之大小而製訂,是在給人心留下一絲餘地。有些事可以彌補,但不能因此稱之為小惡,大惡是惡,小惡也是惡,惡就是惡。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與那句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並不是用來區分惡的大小。前者重在一個改字,後者重在償還二字,這都是為惡後的應該如何止惡”。
頓了頓,老人咽下一口唾沫,將車簾攏在兩根細繩上,打了個結。周正清取下馬背上的一個水囊,遞給老人,大熱天的,說這些話,是很口乾舌燥的。
聽著這個魁梧漢子怪異的囑咐了一句“少喝些”!老人不太開心,這也不像是個小氣的後生,怎的喝他些水,還如此舍不得。
拔出塞子,一股清香酒氣撲麵而來,老人不由得感歎“這般懂事的,怎麼是個如此……粗人樣貌,該是個白淨的儒雅年輕人才對”。
酒水入口,不說身體在趕路中的乏累消了大半,隻說滋味便是人間難得。偷偷瞄了一眼騎在黑馬上笑眯眯忘過來的周正清,卻沒有立即還回水囊,將原本拿在右手的酒水交到更裡麵的左手,一本正經的撫須開口。
“這善也無大小之分,救下一人,與救下眾人同為善。不是一人之命與眾人之命齊平。隻在一個救字等同於一個救字。我們常常聽到的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不也是將兩個小,都放在善惡之後!何曾有過小善小惡之說”
周正清心疼的目視前方“這善小惡小說的該是花費力氣不多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隻在其向善向惡之心”?
老人有些欣慰,不由得再度大飲一口,滿麵紅光的讚歎“後生可畏呀,這句話隻有兩個小字,卻將那番高大道理揮灑的淋漓儘致,字字珠璣,以小見大。”
老人看到黑馬之上的後生若有所思,似乎是有些懷念著開口“我有個不太真誠的和尚朋友,若是他在,恐怕你們二位可以茶飯不思的聊上幾天幾夜呢”。
周正清有些想念那個此時不知身處何方的和尚,是否還在苦苦支撐。自那艘艦船駛出夏洲,直到此時,也少有消息傳回。
順著車窗還回酒囊,這個魁梧漢子接過,卻隻是壓上木塞,掛在馬身。
“若是有時間,鄢城內杏林巷的胡府宅院隨時為你這個後生和你那個和尚朋友敞開大門”。
不知道什麼時候,後麵坐著一對兒姐弟的馬車上,綠衣小姑娘坐在車夫身旁,披散著頭發,光著腳丫,在車沿處聳著兩條小腿,聚精會神的盯著前麵的兩人。
看到這個古怪大哥哥看過來,小姑娘立刻招了招手。又等了好半天,那匹黑馬才放慢了腳步。
“我想騎馬”!小姑娘衝著周正清毫不客氣的脫口而出。
隻是這個大哥哥又不說話了,如同內心在細細思量一件天大的事情。
見小姑娘撅起了嘴巴,兩隻手的手指不知所措的纏繞,滿臉寫著不高興,周正清這才轉頭“老黑同意了,但隻能騎一小會兒”。
小姑娘欣然點頭,一張大大的笑臉重新掛在了臉上。
車馬靠近,周正清一手抱起小姑娘,放在老黑身上上,自己卻盤腿坐到了原本小姑娘的位置。
若不是此時手中不敢放開馬鞍韁繩,小姑娘很想重重的拍手幾次,這個古怪哥哥的竟然像那話本小說裡的武林高手一樣,飛簷走壁也就這樣了不是?
隻是現在才發現自己的膽子好像缺斤少兩了呀,原本不是打算獨自騎馬的。一邊忍住心裡的慌亂,緊緊的趴在馬背上,一邊又強忍住驚恐,不敢用力,生怕這個老黑飛奔出去。
故作鎮定的傲嬌撇嘴,顫巍巍的開口“本姑娘三歲就在馬背上廝殺,那些心懷鬼胎、喪儘天良、缺了大德的鼠輩,見我便跪地討饒,怪哥哥,你彆想欺負我”。
周正清一聽這話,差點笑出聲來,這小姑娘,端的是厲害,小小年紀就學會罵街了呢!
兩天後,一行人到了連州地界邊緣,再向南走上一段,便入了京畿之地。
夜裡不趕路,一大幫人升起篝火,搭上幾頂帳篷,又烤煮了不少的吃食。
這幾天來,周正清拿著那個豪爽護衛的借來的弓箭,兩人著實為這一行人增添了不少出色夥食。
那護衛名叫董路,自身有些武藝,應該是虹氣境修為,倒是不拘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