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是個假甜女孩!
人都說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會自動閃現出這一生的回憶,而她此時麵對眼前的寥寥白雪,才發覺自己的回憶甚是蒼白。
不過大都周府幾個渺茫的影像,陳裕卿在澠川月光下獵獵作響的黑衣,剩下的全部,都是身在唐府的十一年時光——露華閣內一片寂靜,她用指尖摩挲著泛黃的輸書頁,不知不覺間就耗去一日光陰。
細碎的刀鳴應和著風雪回蕩,在這一刻,她滿心滿眼都是不甘。
不甘自己到頭來連一個周晏江與大夏國的真相都無從知曉,不甘自己永遠也看不到陳裕卿或是彆人穿上龍袍的模樣,那時大概天下已定,四海一片歌舞升平。
她閉上了眼睛。
遠處似乎響起了馬蹄聲,難道是她的幻覺?
周隱來不及細思,她聽到了血肉撕裂的聲音,溫熱的液體濺到了她的麵龐和肩膀上,濡濕了整片衣襟。
可是為什麼沒有痛楚?
“咚”地一聲軀體落地聲響,驅使著她睜開眼觀察四周。
一匹棕櫚色駿馬從她的一閃而過,濺起被鮮血融成一片的雪地,泥水猛撲到周隱的麵上。她忍住渾身的不適與酸軟低頭望向那位倒在血泊中的人,剛剛屠刀相向的刺客已經被一支長箭貫穿了心口,此時倒在地上,偶爾抽搐。
她先是一愣,後是一喜。
小郭子終於把酈將軍找來了!
轉身望向擋在自己身前的那匹駿馬,周隱又是一愣。
馬上那人遍頭青絲,隻在發頂鬆插一支木簪,衣領處係著的丹紅色披風與遍地血色輝映,讓人聯想起所有不可一世的人與物。
披風迎風而起,露出他黛青色的衣角。
周隱知道陳裕卿最喜歡兩種顏色,一種是濃厚如深夜的玄色,另一種是摻雜了些許明朗的黛青。
她聽到他跨坐於馬上開口,平靜語調之下藏著一絲怒意“本王竟不知道蔡相與軍師之間有多大的仇怨,竟讓鬨到兵戎相見?”
在她的記憶裡,這還是陳裕卿第一次自稱“本王”。以前他在她麵前,不過都是輕輕巧巧一個“我”字。
如今這麼一叫,更顯得他鋒芒畢露,威壓萬分。
她迷迷瞪瞪地想著他怎麼會來,他不是已經走了好幾日了嗎?
可現在轉念一想,如果他早已離開,又怎會在張幼珍逃離後的第二天,就剛覺果斷地撇清了一切,反手就把張幼珍送回蔡識的手中?
這其中又有許多說不清摸不明的線頭,周隱隻覺得腦袋昏昏漲漲,似乎在排斥著去想這些問題。
真是奇怪,在陳裕卿到來之前,她可以用儘全力支撐著自己的精神,可一旦他策馬而來,擋在了她身前,她就什麼也不願去想,什麼也不願去做了。
蔡識也沒有料到陳裕卿會準確得知消息前來救援,一時之間有些捉襟見肘。他沉默片刻,乾笑一聲“先前殿下將罪臣張幼珍的屍首交來的時候,我還納悶為什麼會這麼快。本來我已經做好和軍師一起等到深夜的打算,可現在看來,殿下根本沒有走遠吧?”
兩人的第一輪對話,各自把對方的把柄展露了出來,針尖對麥芒,絲毫不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