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是個假甜女孩!
周隱立在原地等待了片刻,卻也沒見老皇喊人來將自己押下。
他的麵容依然平靜。
“但是……你一定和她有關係吧……所以,我不忍心。”
不忍心打破麵前這個如夢似真的幻境,不忍將自己從臆想中撕裂而出,直麵血淋淋的事實。
這事實,是伊人已逝,是血肉陌路。
他問“既然都拿到了,不打開看看?”
周隱這才蹲下身來,撿起了方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聖旨。
朕自踐極大統,顧受皇命,定大亂於世,專治於民,爾來三十又四年矣。緣淺福薄,不足以承天恩,繼宗祧,朝夕危懼,以患不繼。今傳位十二子,尊皇後為皇太後。中外臣僚同心輔佐,布告天下。
她咽了一口唾沫。
竟……竟然是宜王?
“昨夜我夢到了鶴兒和我那些死去的兄弟們,他們站在天摩山巔衝我揮手,今日我便覺得自己的精神大異於往常,我便明白,大概就是今晚了。
“也許是天神成全,讓我得以見你一麵,但是——你要明白,我顧念鶴兒,卻更顧念大夏的子民。”
周隱恍惚之間,突然覺得指尖一陣酥麻,低頭一看,自己正握著天機營的黃銅令牌。
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她猛地把那隻令牌摔到桌案上。
“如今我已行將就木,就拿你扔走的那東西和你做個交易罷——”她聽到老皇的聲音越來越細微,越來越模糊,“這令牌上,抹上了可滲入皮膚的劇毒‘牽機’。”
他看到周隱眉頭一皺,再度笑了笑“不必擔心,我派人將這劇毒改造,十年之後才會發作。在這十年之間,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他凝聲道“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歸屬於哪一方,你手下鐵騎在這十年內不許踏入大夏的國土半步。若你準確無誤地照辦,十年之後,天機營的營主顏佑自會把解藥交給你。”
說完這句話後,周隱看到簾內那人的身軀開始劇烈顫動起來,鋪天蓋地的劇咳忽地襲來,他在這劇咳中變得愈發佝僂,最後甚至仰躺在精致又華美的衾臥之中。
像是大限將至。
他沙啞著嗓子“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什麼?”
“我想握著你的手。”
她立於原地沉吟半晌,將那副聖旨輕輕置於桌案上,再度掀簾走了進去,握住了老皇粗糙如樹皮的手腕。
她看到他眼角有一滴淚滑下,卻愈發想不清楚那是因為什麼。
於是她隻輕聲呢喃一句“老頭子,你的心可真狠。”
夏皇喘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鶴兒,委屈你了。”
大概過了半刻鐘,又或者是一刻鐘,他的手才漸漸鬆脫。周隱去試他的鼻息,指尖的任何觸感都已消失。
撒手人寰,就是如此半刻之間。
指尖的那絲麻癢已經完全褪去,她甚至都懷疑剛才老皇口中劇毒的“牽機”是不是她夢中的場景。
但是目光一瞥到擺在桌案上的聖旨和令牌,她的心再度揪了起來。
是了,她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彆忘了,夏皇想要立的繼嗣是宜王,不是她和陳裕卿所盼望的太子。
來都來了,不能隻帶著一身毒回去,那樣怎麼和陳裕卿交代?
她將手緩緩伸入袖中,掏出了一塊焦墨。那是她在十日前從雀兒手中得來的,那晚她一夜未眠,望著身邊陳裕卿均勻起伏的胸膛,思索了一晚上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