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使應道“雷被身為郎中一職並無任何差池,隻因和劉遷比劍誤中劉遷,便被免去職位,並嚴禁國內士人與之相交,且不許從軍立功,如此相逼那雷被幾無出路。一次酒後他對臣下言道,淮南王父子逼人太甚,他欲往長安上書自明,亦趁朝廷招募軍士抗擊匈奴之際,指望在沙場立下戰功以安後半生。”
“既如此…”劉徹低聲授意密使數語,密使會意而去。
不久淮南國郎中雷被舉報淮南王劉安父子密謀造反一事,便由有司報給了朝廷,劉徹令有司徹查此事,而朝廷的動向也很快被劉安安排在京中的耳目傳了回去。
劉安這些年來一直伺機而動,如今突然計劃泄密自然惴惴不安,若是自己提前舉兵,未必有成功的把握,若是按兵不動,一旦朝廷坐實謀反,那麼自己多年來的謀劃便付之一炬。正在左右焦灼,一封京中的快馬驛信讓劉安頓時安定了下來。
這封定心丸來自淮南翁主劉陵,如今皇帝的劉夫人親筆所書。信中言道,雖然淮南王被人密告謀反,但劉徹並未相信,皇帝的態度是希望淮南王親自攜子上京麵聖,言明此事,還己身清白。
信中還寫道,淮南王與皇帝同出高祖血脈,昔日景帝七國之亂時尚且避禍自保,不願參與諸侯國之爭,如今天下太平,而翁主又嫁給皇帝,親上加親,怎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舉旗謀反呢?皇帝雖不願聽信小人之言,但有司既已接到舉報,必得淮南王親自麵聖方可平息此事。劉陵在信中一直囑咐,不可拖延,須儘早入京,以免有小人之言影響君側,到時後果難料。
接到信後劉安一刻不敢耽擱,次日便攜了太子劉遷入京,一路車馬勞頓,終於風塵仆仆趕至長安。誰料,劉安一行人一入長安城,拿出文牒確認身份後,隨即便被全副鎧甲的軍士全部拿下,劉安被驚到目瞪口呆,一直大叫道“我乃淮南王劉安,我要麵聖!我要麵聖!”
得劉安所願,終於得以麵聖,可惜並不在未央宮中,而是在廷尉府。隨皇帝一道前來的,除了有司人員外,還有劉安數年未見的女兒,劉陵。
劉陵起先得聖諭,一道入廷尉府,尚且狐疑,待見到獄中的老父淮南王劉安時,頓時明白過來。以她的心性,向來都是她玩弄他人於股掌之間,何時被人如此利用,竟蒙在鼓中直至最後一刻。她不顧劉安在獄中大聲喊道“陵兒,陵兒,你向陛下解釋清楚啊,謀反一事純屬那雷被誣陷之說啊!”
望著劉徹冰冷刺骨的神色,劉陵麵如死灰,緩緩對劉徹道“陛下是何時發覺我淮南國起兵之事?”
劉徹冷聲道“數年之久。”
“既是數年之久,你為何按兵不動?”
“朕不想再釀七國之亂。”
“既不願再釀七國之亂,那為何要利用我,誆我父王入京?”
“那是因為你父王賊心不死!”劉徹意味深長地撇了一眼劉安,神色更加冷峻,“朕本以為你既入得後宮為夫人,而天下亦安穩,你父王會安穩守在諸侯國,好好當他的淮南王。誰料他依然蠢蠢欲動,私下與衡山王劉賜勾結,鍛造兵器,伺機而動。既如此,朕又何必養虎為患,自然要清除禍根,以免我軍與匈奴對峙之時禍起蕭牆!”
這番話說的劉安整個人都軟了下去,更喊不出一個冤字。恨隻恨自己太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始終沒有抓住機會搏擊一把,如今竟被這皇帝不費一兵一卒,連根拔起。
“那你對我…”劉陵難掩失態,但終究不甘心問道“可有過真心?”
“從未有過!”劉徹語氣冰冷,回答肯定。
原本已是頹敗無力的劉陵聽過回答,竟突然似好鬥的公雞般抬起頭,盯著劉徹重重問道“當真?”
“當真!”劉徹冷冷地撇了一眼劉陵,那眼神中分明透著不屑,“若不是你三番四次接近朕,而朕又想清除你淮南國勢力,你又怎會有機會當上夫人?”
“哈哈哈哈…”劉陵聞言仰天大笑,笑罷語調無比悲涼,“想不到我劉陵自恃聰明,這麼多年竟從未看透過你!雖然我淮南國有謀劃之心,但我劉陵對你始終一片真心,誰料到頭來,竟全部隻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言罷,竟一頭撞向獄門鐵鎖,當場血濺而亡。
“陵兒!”劉安老淚縱橫,他再也想不到昔日聰慧伶俐的女兒,竟會如此執拗,不僅被一份所謂的愛情蒙蔽了心智,竟連性命都絲毫不顧惜。
而劉徹連看都懶得看,隻揮手示意士卒把劉陵抬了出去,劉安目睹這一切,不禁氣極大罵“劉徹,你…你,不得好死!”
劉徹微微抬了抬眸,指著另一間獄室,寒聲道“你兒子囚禁在那邊,不日便會以謀亂罪被斬首,你看朕是等你看完這出戲再殺你呢,還是留著你這條賤命慢慢苟活於此呢?”
“你…你…你!”劉安指著劉徹再說不出一個字來,體內一股氣湧了上來,瞬時吐出一大口鮮血,緩緩倒了下去。
不久,朝廷以軍隊包圍了淮南國王宮,有司搜到了劉安準備謀反的各種器具,王後荼及王室其他人等,所牽連謀反的數千人,均受株連。從此以後,淮南國國除,為九江郡,並入了朝廷之地。與此同時,劉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派兵鏟平了衡山國劉賜的勢力,自此,衡山國廢國為郡,漢王朝的諸侯國又少了兩個,中央集權牢牢把控在了劉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