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紅落!
“皇祖母,皇祖母!和安這次畫的風箏可好看?”
國寺裡,一女童正纏著太後鬨著不停。
和安公主,當今皇帝的長女生母是良妃。按理說公主都該是及笄的時候才有封號,隻是尹忱膝下隻有這麼一個寶貝生來又身子孱弱,因而極受疼愛,一出生就定了封號。
“好孩子,畫的這真是好看。”
和安如今不過七歲,正是人小鬼大的時候,佛寺裡的僧人對她是又疼又頭大。
太後隻住了這麼幾日,就發現這寺裡的主持隔一兩天就要去良妃那告上一狀。不是和安打壞了燭台,就是廟裡的蒲團給藏的不知去了哪裡。良妃為著這些事,也不知教育了和安多少回,但都沒什麼效果。
“和安,你今日可有乖乖的跟師傅讀書啊?”
和安用力的點點頭,奶聲奶氣的回道:“讀了的!和安今日很是刻苦!”
“是麼,怎麼哀家聽人說寺裡放生池的那條鯉魚不見了?”
見太後早就知道了個清楚,和安衝她吐了吐舌頭,撒開腿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我去找姑姑!”
太後望向門口笑著搖搖頭,連帶著身後的若竹也玩笑起來。
“太後您瞧瞧,這和安公主如今越發頑皮了。”
“頑皮些好,到底是個可憐的孩子……”
之所以可憐,和安一出生就被診出有心悸之症,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當初良妃懷她時被人陷害換了有毒的飯菜。
和安落地後,良妃自請出宮待發修行,也把和安帶在身邊免去宮中爭鬥。尹忱心下雖是不舍,但為著和安的生命安全隻能忍痛答應。
“聽你上午說的,皇帝這麼快就晉了她的位分了?”
太後雖身在國寺卻對宮裡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上午聽說了李沉蘭晉封的事,心下吃驚了許久。
“陸欣這個沒腦子的,到底出身兵家,用兵者多是莽夫之勇……倒是王常在,不費吹灰之力就搬離了華清宮,雖說離養心殿遠了些,但到底自身的安全保住了。”
先前太後一直注意著陸欣忽略了王紜兒,如今細想開來是個中用的也說不準。
“咱們來寺裡多久了?”
“有快十天了。”
“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啟程回宮吧。”
若竹愣了片刻,這太後總是說走就走的讓人猝不及防。
“太後怎的突然想回宮了?”若竹瞧著她這幾日在寺裡生活也挺歡愉的,半分想回去的心思都沒有。
太後看了看茶盞,那水裡的茶葉已經是泡了第三道的了,可有片葉子還漂在上麵,怎麼衝都沉不下去。
“再不回去,哀家怕皇帝控製不住自己,又走了先帝的老路……”
宮內,這兩日尹忱連著都是翻得李沉蘭的牌子。後宮眾人羨煞不已,可隻有李沉蘭知道自己一直沒能侍寢。因著對於這件事她還心有害怕,見到尹忱更是緊張的什麼也做不好。尹忱也不勉強自己,他說過的會等自己準備好再說。
“因為你的緣故,我這幾日都能多見皇上兩眼了。”湘妃打趣著李沉蘭。
這兩日尹忱是一沒事就往景和宮跑,不是找李沉蘭品茶下棋就是尋她聊天彈琴。湘妃雖不想見尹忱,但每次還是要給他請個安,隻不過大多數都是請完安就溜去長樂宮。
“皇上或許隻是圖一時新鮮……”
李沉蘭這話雖是不自信,可這嘴邊的笑卻是瞞不住彆人,就連挽春站在一旁也忍不住偷樂起來。
“說起來我好久沒瞧見王常在了,你倆是怎麼了好像生分了許多。”
聞言想到王紜兒,李沉蘭也是不解的搖搖頭。
這幾日下了晨會李沉蘭想同王紜兒一起走,可她總借口說有事拒絕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王紜兒也再沒來過景和宮。
“可能是住的遠了來回不方便吧……”李沉蘭猜測。
可湘妃卻是不大認同,想起那日李沉蘭受封時王紜兒的樣子,湘妃腦子裡像是閃過什麼。
“沉蘭,你還是留意些吧,我瞧著王常在現在不像是以往了。”但具體怎麼回事,湘妃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不會的,紜兒同我都是還未入宮就玩的很好的,她心思單純不會想這麼多。可能這陣子我總是伴駕的緣故忽略了她……”
想到此李沉蘭覺得兩人生分許是自己的問題,忙命挽春端了些小廚房新作的點心給王紜兒送去。
挽春走了沒多久,外頭侯公公又跑了進門傳話,說是皇帝正在禦湖中的亭子裡等著李沉蘭。
“你快去吧。”
京郊的路又窄又顛,為求能走的平穩順暢,太後一大早就出發了。臨走時和安哭鬨了好一陣子,要不是良妃攔著,硬是要跟著上了馬車才能消停。
馬車內太後閉著眼睛,手裡撥弄這佛珠嘴中也是念念有詞,一旁的香爐裡檀香在高溫下化為一縷白煙,略顯衝鼻的味道充斥著整個車廂。
忽然一個急停,太後身子猛地往前一跌,門外傳來若竹的聲音。
“主子,前麵遇上了輛馬車,是太尉府的。”
原本閉著眼的太後聞聲睜開了雙眸,本該應禮佛平靜無波的雙眸,此刻不知為何往外泛著精光。
“臣李允山給太後請安,太後祥康金安千歲吉祥。”
馬車外,太尉的聲音慷鏘有力的傳入太後耳朵。認識若竹的人不少,太尉能認出是太後的馬車也不足為奇。
“太尉好雅興,這是要去京郊?”
太後沒下車隻是隔著簾子同太尉說話。一旁的若竹知道主子的性子,拉著車夫就站到了遠處把風。
“在郊外宅子裡小住,老臣是去接她回府的。”
“太尉教女有方啊,大女兒做了貴妃,二女兒如今這麼快就晉了嬪位,這老三太尉可還要送進宮去?”
語畢,車外傳來太尉低沉的笑聲,像是自嘲一般。
“太後明鑒,自然知道老臣送二女兒入宮的目的。說到底老臣不過是想要一個答案,皇家為何不能說個明白呢?”
“太尉年紀大了就容易忘事,當初錦貴妃薨逝,皇帝一早就昭告了天下,貴妃是失足落水淹死的。”
說到此處,太後停了話深深歎了口氣,語氣惋惜的感歎著“說來哀家也是心疼,明錦那丫頭哀家是極疼愛的。”
“瞧瞧,太後就是不說,那老臣隻能靠自己。”
“太尉是聰明人,怎的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明白了。”
縱使太後還坐在馬車裡看不到神情,可人在外麵聽著仍能感覺到太後嘲諷卻又惋惜的意味。
“不過太尉真是厲害,蘭嬪這樣的好容貌嘖,你說怎麼就被你給尋到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可下一秒太尉卻率先笑了出聲。
“太後慧眼如炬,老臣佩服,佩服啊!”
“太尉聰明,自然知道這樣一張麵容於皇帝而言是多大的震撼。不如哀家與你打個賭,看最後是皇帝進了你的圈套,還是你入了皇帝的圈套?”
“臣,願意一賭!”
一直到兩輛馬車徹底分開後,太後才又恢複了平靜的麵容,想到李沉蘭那張臉和皇帝最近的舉動,太後微微歎了口氣。
“真是當局者迷!”
皇宮內,皇帝下了朝本是要去找李沉蘭用早膳的,可聽人報太後就要到宮門口了,隻能擺駕去宮門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