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老臣還有一事,這麼多年一直如鯁在喉。”
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兩人都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老臣的女兒李明錦,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麼多年,朕不信你就一點沒猜到。”
李允山笑了,這一盤棋他輸的可笑,若是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再執著不前?
“罷了,先帝說得對皇上是個好皇帝,他說過要是最後老臣結局不好那一定是老臣自己作的。”
李允山眼睛發紅的厲害眼淚說著就出來了,老淚縱橫的場景尹忱從未在這個鬥誌昂揚的老頭身上看過。李允山抹了抹眼淚,而後對著高座上的尹忱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罷罷罷!老夫就當是為了錦兒!定要反了你這無能的昏君!”
最後一句李允山說的很大聲,殿外的一眾老臣都聽到了。
尹忱眼神複雜的看著那個幾近白發的老人,不禁想起當年他教自己如何批檢奏折的樣子,心中是百味雜陳但到底沒拆穿了他。
“來人!”尹忱揚聲喚道,外頭守著的侍衛立刻就應聲推門而入。
“太尉李允山不明實情,罔顧論法,為著一己私情行謀反逼宮之大逆不道之罪。著,押入大牢,三日後午時三刻,其李氏一族滿門抄斬!”
後世人常說起太尉李允山都覺得可悲不已,為著一個已故的女兒竟做了如此糊塗之事,倒是可惜了一家子活生生的人命。沒有人知道,李允山的背後到底都做了什麼更離譜的事情。尹忱作為一個帝王,終究是以最後的仁慈給了這個白發老臣最後的體麵。
“皇上,陸嬪娘娘……”
候忠在李允山被拉去大牢後不久匆匆趕來,臉色有些難看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尹忱聽說陸欣身子猛然一僵,他記起自己在剛勝仗回來後對陸欣下的令,因為李允山的原因,他親口告訴陸欣要把李沉蘭肚子裡的孩子流掉。
“蘭妃……如何了?”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自己聲音僵硬的很,甚至有些想要逃避,即使這個孩子並不是他殺死的第一個。
“皇上恕罪,陸嬪失手了。奴才也不知蘭妃娘娘同陸嬪說了什麼,總之娘娘如今依舊安然無恙的在大牢裡。”
安然無恙落入尹忱耳朵裡,就像是一顆蜜糖一樣一瞬間讓他眼神都出現了幾分狂喜。若說一開始除掉這個孩子是因為李允山,可如今李允山已經下了死令。既然當初李沉蘭就不過是李允山尋來的一個女子,尹忱也大可以對天下告知蘭妃李氏已經跟著李允山死了。等過陣子再給她尋個彆的身份,左右二人沒有實際的血緣關係,那麼這肚子裡的無論男女都與李允山沒有關係了。
本能的,尹忱下令將陸欣禁了足,他知道二人的淵源,生怕陸欣一次不成又想主意傷害李沉蘭。
李沉蘭是被八抬軟轎抬回儷蘭殿的,尹忱下令晉封李沉蘭為貴妃,賞賜了好幾箱東西不說,甚至從太尉府抄來的寶貝都抬進了儷蘭殿。宮裡人都眼巴巴的瞅著,覺得新奇。人們都說這李允山受法一點兒沒影響到李沉蘭,可見尹忱對李沉蘭是真的疼愛。隻是這話傳到李沉蘭耳朵裡,隻會讓她覺得無比惡心。
“娘娘,湘妃娘娘來了。”
李沉蘭回來一直無精打采的關在宮裡,內務府說尹忱覺得外頭的百合不吉利總惹是非,加上這次這麼大劫度過,儷蘭殿總要煥然一新才好。如今這院子外麵被人移上了許多牡丹玫瑰,連帶著亭子上都布置了滿藤的紫藤蘿,一眼瞧去姹紫嫣紅的煞是好看,隻是落在李沉蘭眼裡與那黑白兩色到底也沒什麼區彆。
“姐姐怎麼過來了?”
“聽人說你一天天無精打采的,害怕你多想就過來看看你。”
“算算日子,皇後娘娘走了有一個多月了……”
湘妃眼睛暗了暗,無論過了多久隻要一想起來董思綰她心裡都不好受,哪怕她也一直告訴自己仁思皇後是解脫了,可思念這東西不是自己騙一騙自己就能止得住的。
“是啊,說起來再有幾個月你就要生了。一開始思綰就說若是個女孩子那一定會是盛平回來了。”
“她不會回來的,也回不來了。”
李沉蘭話說的肯定,臉上卻是不帶一點情緒,顯然是已經死了心了。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自己左右不是棋子就是替身,與其在這宮裡苦熬著倒不如早點解脫。這兩天她就特彆後悔當初沒讓陸欣流了這孩子,也不至於到現在自己想死卻又多少有些舍不得。
“沉蘭,你不是李允山的孩子皇上也已經放你回來了,更何況我瞧著如今他對你這態度要比以往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咱不如試著接受一下……”
湘妃說完又覺得自己多少有些嘴笨,有些尷尬的吐了吐舌頭。
“若換作是姐姐,你能接受自己頂著另一個女人的臉接受原本屬於那個女人的愛嗎?我不願意,這種感情隻會讓我覺得惡心。我不恨皇後娘娘,但我恨他恨我自己。他的自以為深情隻會讓我每天晚上睡不著覺,你不知道我現在每天晚上都會夢到皇後娘娘的臉,她哭著問我為什麼要搶走本屬於她的感情。好不容易夢到從前一些美好的事情了,結果冷不丁的他喚我一聲‘阿茗。’
這種感情我受用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