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歡眠!
破廟裡彌散著肉糜粥的香氣,勾人食欲。
煮粥的人卻不知何故匆匆離開,隻留角落裡始終默默無聲的一對祖孫。
中空的佛像裡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一直躺在裡麵休息的終九疇伸了個懶腰。
突然,跟著成乙離開的冉少棠,去而又返。他這個懶腰不得不收了回去,透過佛像的眼睛好奇的向外瞧去。
冉少棠冒雨回到廟裡,把裝著碎銀的荷包塞到蜷縮在角落裡的老者懷裡,又對望著自己的紫衣男孩囑咐道“鍋裡的粥沒毒。趕緊吃吧。”
小男孩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向那堆仍舊燃著的柴火瞧了瞧,緊抿了唇。
老者病得很重,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事沒有任何知覺,依舊緊閉雙目。
廟外響起謝迎刃的催促聲“師弟,快點。”
冉少棠起身,順便在小男孩頭上摸了摸,快步衝出去,消失在雨幕中。
那一世,她的弟弟冉少栢就是這般年紀被人害了性命。不知為何,看到與老人相依為命的紫衣男孩,她心裡便忍不住想要憐惜。
終九疇望著冉少棠纖弱的背影,竟扯了扯嘴角,覺得這小男孩十分有趣。
之前下毒殺人時,閻羅本色毫不手軟。
這會兒憐惜起彆人來,又是一副菩薩心腸。
藥王宗還真是人才輩出。
小男孩目送冉少棠離開,才慢慢鬆開一直藏在身後的那隻手,一把短刃掉到背後。
他把裝著碎銀的荷包塞進自己懷裡,三兩步跑到柴火前,用乾淨的碗盛了一碗粥,開心的給老人端了過去。
“爺爺,我們有吃的了。”
他小心的吹涼食物想要把粥喂進老人嘴裡,奈何老人牙關緊咬,根本無法下咽。
小男孩試了幾次無果,伏在老人身上大聲哭起來。
終九疇看夠了戲,不耐煩的皺皺眉,從佛像裡跳出去。
一直哭的紫衣男孩嚇壞了,不知他是哪裡冒出來的,竟忘記了哭。
終九疇不顧小男孩異樣驚恐的眼神,徑直走到肉糜粥前,盛出一勺,聞了聞,就著湯勺趁熱喝了下去。
瞬間,久空的胃得到滿足,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他看向有些木訥的孩子,抬了抬下巴“人活不成了。你跟我走吧。”
紫衣男孩不信,轉過頭抱起爺爺,繼續喂他。
終九疇又喝了幾湯勺的粥,才開口勸道“剛才給你爺爺把脈的是藥王宗的人。他對你爺爺都束手無策,你還想指望誰救?”
小男孩聽到這兒,再也無法克製心裡的悲憤與痛,“哇”的噴出一口血來。
此時給人把脈的這位爺,正坐在疾馳的馬車裡脊背陣陣發涼。
師妹果然料事如神。若不是經她提醒,也許藥王宗就要惹禍上身。
不知,師妹還有沒有其他叮囑。
想到此,成乙盯著冉少棠,目不轉睛。
“師侄,我師妹她還有沒有交待彆的?”
少棠快速睨了師叔一眼,果斷地總結出一條真理師叔這種智商,以後就是自己招災惹禍後的堅實靠山無疑。
成乙見少棠沉思不語,乾咳兩聲,以示提醒。這孩子,就不能跟師叔多說兩句?
冉少棠探究地看了成乙一眼,反問一句“師叔,你怕廟裡那祖孫倆?”
成乙眼神微閃,否認道“胡說。”
“那怎地你給那老頭診完脈後突然改了主意,慌慌張張的就要離開?連飯都不吃了。”
“我那鍋可是個好物件,想當初是花重金從侯爵府連騙帶哄才弄來的。應該一起端到車上來。就這樣丟掉太可惜了。”
“現在不僅沒吃的,還要冒雨趕路師叔,你在怕什麼?”
成乙就問了冉少棠一句,而自己卻被對方連接問的無言以對,不由得氣惱起來。
“你初涉江湖,懂什麼。彆問這些沒用的。”
少棠不服“師叔,你不教我,我永遠不懂。道理這種東西不是生而知之的。若想懂,要不就是有人諄諄教授,要不就是自己去碰個頭破血流後才恍然大悟。師叔,你不教我的意思,是要我自己去試?那我阿母要是知道了”
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完,成乙果斷喝住。
他端詳著眼前的小人兒,眉眼與師妹頗為相似,隻是這刁鑽的性子一定是隨了那個姓冉的混球。
“彆有事沒事,把你阿母抬出來。不告訴你是怕你害怕。既然你非要知道,那就跟你說說也無妨。”
少棠端坐,擺好了洗耳恭聽的架式。
冒雨駕車的謝迎刃也在車外全神貫注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