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的茶水潑灑出來,浸臟了鋪在地板上的白色氈毯。
“嘖嘖嘖,真是太可惜了。何必呢?”少棠蹲下身撿起地上的茶壺,在白色氈毯上擦乾淨上麵的茶漬,站起來,“殿下有潔癖,自是不會再用我碰過的東西。這個茶壺我撿走了。哦”她又拿起桌上的一對茶盞“這兩個與茶壺正好配成一對,留在您兒也沒有用。我一起收了吧。”
說完,輕車熟路地自懷裡掏出一塊灰色的包裹皮,把東西全裹了進去,從容地背在肩上,在胸前係緊。
她之前撫摸那隻精美的茶壺時,就看到了落款,是先商的好物件,怎麼也有六七百年。這種古董寶貝放在宗政慎這裡,也就是哪天心情不好被摔碎的下場。
不如她收了去,以後說不定賣個好價錢。
就是不賣,拿來自己用也是長臉的。
她天生對美好的物件沒有抵抗力,見了就想據為己有。
宗政慎眼看著不但沒有與冉少棠談妥交書時間,還被她順了東西走,氣得已經胸口痛。
看在有求於人的份上,他勸誡自己,兀自忍下。
“我就給你三日時間,你不按時赴約也不打緊,到時候彆哭著來求我。”
宗政慎知她看中了第四大街上的一家店鋪,若不乖乖就範,他隻好拿此做些文章。
在兩國邊境籌謀了這麼些年,這些許小事,根本不在話下。
少棠爽快的答應“放心,書的事我一定搞定。”
她不怕宗政慎不等自己。現在他這般心急火燎的樣子,令她不得不成竹在胸。
不如替機再敲他一筆竹杠好了。
“三殿下,那本書可是孤本,世間絕此一本。曾經有人出兩萬金求家父割愛,家父都沒有同意,如今說給您看就給您看,若是您複刻幾本,轉手賣人,狠狠賺上一筆,那豈不是、豈不是”
她坐下來,頹肩塌背,一副吃了大虧又不敢反抗的樣子。倒讓宗政慎看得心中有些慚愧。
他自小活在錦衣玉食裡,看母妃任意打罵宮婢內侍,心底十分同情他們。常常暗自給他們送些跌打外傷的藥膏。
十歲後,他離開母妃在宮裡皇後麵前討生活,嘗遍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心酸,也看懂了什麼是陰奉陽違、虛情假意。自知生命有高低貴賤之分卻無能為力。
再待他十四歲準許在外立府,他自請來到澗城,親眼目睹了百姓生存之苦後,每年都會在糧食青黃不接之際,開倉放糧,接濟苦難之人。
他雖外表冷峻,內心卻不願失了公平之機。
他曾在孤本典籍中,看到一個震撼他的理論人人為公,天下大同。
可是,這個天下四分五裂,連年征戰,民不聊生。偶有太平,也是戰爭前的短暫平靜。所謂天下大同不過是癡心妄想。
從那時起,他就有了一統江山的念頭。
他這樣一個胸懷大誌之人,怎麼會去跟一個小女娘斤斤計較。
他從來不占人便宜,也不想被人占去便宜。
冉少棠剛才那番說詞,說的他有些理虧。
孤本的價值他自是了解。
他為了到處找尋這世上的孤本典籍,可是花費了不少財帛。
相信冉問這本孤本也定是來之不易。
既是孤本,自然是不想被彆人看到。
他能有幸入手賞鑒,已經占了大便宜。
想到此,他嫌惡地挪開腳,雙腿搭到桌案上,避開蔓延的茶漬,問冉少棠“既然如此,我自不會白看。說吧,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