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待若乾年後,宗政慎登基為帝,他的墨寶在周饒國那是有市無價,定能讓她狠狠賺上一筆。
宗政慎從小就在母妃的批評、指責中艱難成長,即便他做的再好再完美,都沒有得到過母妃的表揚與認可。
所以,在他內心深處,埋藏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一種隱隱渴望,渴望被讚美、渴望被認可。
而與冉少棠接觸下來,這小女娘的嘴,既毒辣刻薄,又甜滑如蜜。
誇讚的話她毫不吝嗇,張口便來。聽的他十分受用。
可,宗政慎已經在教她生火做飯時吃過一次虧,這次不知她打的什麼鬼主意,哪怕她口吐蓮花,他也決定不接招。
少棠依舊軟磨硬泡,好話說儘。
宗政慎煩透了她。
他十歲時也這般多的謊話連篇、歪門邪道?好像並不是。
他那時雖然比同齡的孩童早熟懂事,也有籌謀算計,但與這小女娘比起來還是差了些火候。
他再次確認此女不可深交,側過身去隻給她一個後腦勺,任她如何誇讚自己的書法行雲流水,都下定決心不予回應。
見宗政慎不搭理自己,少棠悻悻坐到一邊安靜下來。
她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日後再求字也來得及。
宗政慎見少棠閉上眼睛,不再聒噪,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她臉上是光潔無瑕的。不知她是如何把臉上那塊胎記隱去的。名字騙人,連容貌都作假。
他搖搖頭似要甩走什麼不愉快的回憶,便又拿起竹簡認真看起來。
正當少棠昏昏欲睡,突然聽到前方傳來迅疾雜遝的馬蹄聲。
宗政慎也警覺地睜開眼,表情嚴肅。一隊人馬迎頭衝了過來,片刻間便團團圍住了宗政慎的皇家座駕。
嘶鳴聲與馬蹄聲交織,少棠在慣性下身子向前傾了一下,隻聽到隊伍裡有人勒住韁繩,急切地朝車裡喊了一聲少棠。
“少棠,你在裡麵嗎?”
不等那人說完,冉少棠就迫不及待掀開簾子躥到車頭前,看清來人果真是終九疇時,兩隻杏仁妙目竟毫無理由的酸脹難忍,淚盈於睫。
她張開雙臂,想都沒想越過勒停馬車的孟德,跳進了終九疇的臂彎裡,被他輕輕一撈帶到馬背上,坐在他前麵。
“小師叔,你怎麼才來?”她鼻音囊囊,似要委屈的哭將出來。聽得終九疇莫名心酸難受。
冉少棠失蹤了五日,藥王宗已經人仰馬翻,謝迎刃被罰閉門思過,成乙雖然也受了傷,在宗主豐讓與大師姐豐滔滔的盛怒下,不得不帶傷出來尋人。
尋了兩日沒有絲毫線索,終九疇隻得動用原來隱藏在暗處,以備不時之需的力量。
就在昨日他得到消息冉少棠被人帶到澗城,他立即組織人馬來尋。
半路上遇到一位以打獵為生的獵人,打聽消息時,得知那獵人在森林裡看到官道旁停著一輛高大華麗的馬車甚為紮眼,更紮眼的是有三人像居家過日子般在起灶生火做飯。
其中有一個指揮有度的小公子就似終九疇畫像上之人,他並不像是被綁架的意思,反而有主人之勢。
因離得稍遠,獵人不確定那小公子臉上有無胎記。隻是小公子身上穿的衣衫與畫上的確認無疑。
終九疇急忙帶著人馬,按著獵人指的方向一路奔來。
遇到高大華麗的馬車便要圍住看上一看,沒想到,竟然真尋到了她。
他懸了幾日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少了冉少棠這幾日在身邊上躥下跳,終九疇還略有些想念這個性子聰慧早熟又張牙舞爪的小童。
他一邊耐心安撫她“莫哭,莫哭,這不是來了。”一邊用拇指輕輕幫她擦淚。碰觸到胎記的位置,雖然看不出原先的粉色印記,摸上去竟有些硌手,不知她貼了何物在上麵遮擋,不由心中暗讚她的鬼機靈。
在冉少棠跳下馬車的刹那兒,宗政慎伸出長臂想要拽住她,卻是晚了一步,手指隻擦到她袖子。
聽到她坐在男子懷中哭的稀裡嘩啦,他不知哪來的憤怒壓都壓不住。
“喂,小無賴。你哭甚?難道本王委屈你了不成?”
終九疇的視線從少棠身上移開,殺氣騰騰地挪到宗政慎身上。
宗政慎也帶著千年寒霜看向終九疇,四目相對,頓時刀光劍影廝殺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