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枝葉從四麵八方往中間聚攏,如十指一般緊緊纏繞,直到遮住所有的光亮。她低頭,穹頂的枝葉又四散而開,陽光直射而下,穿過薄霧,在她身後拖拽出長長的影子。她轉身,身後的樹乾如幻影般穿插移動然後停下,放佛在捉弄這個貿然前來的武者。等她再次轉過身的時候,這些樹木的位置又已經和上一次有所不同。
風婉青拿出青劍,在前方的一顆樹乾上刻下標記。厚厚的落葉覆蓋在泥土之上。她的腳沒入落葉之中。她往前行進時,前方的樹木向兩側退開。等她走過去後,它們又往中間聚攏。
前方的樹木永遠是新的,沒有任何標記。而身後的那顆樹上的標誌,永遠是最新刻下的那一道。
看來刻標記的方法行不通。
不過風婉青並沒有慌張,她總覺得自己能找到出去的方法。這種自信是來源於她內心的深處。
她索性坐下,將青劍放置一旁。開始沉思。
破解這種迷宮的第一步,首先要確定方向。那麼,要確定方向的第一步,就是要知道太陽在哪裡。
於是她再一次抬起頭,枝葉密密麻麻覆蓋住上方,整個密林瞬間暗了下來。太陽被遮擋在樹蓋之上。
不過還是有幾縷陽光不甘心就這樣被束縛,奮力地穿透而過,照射在她的身上。放佛在拚命地逃離這無儘的黑暗。
她攤開手掌,陽光便偷偷親吻她稚嫩的肌膚。她握住雙拳,陽光又調皮地跳到手指之上。她伸出五指,翻轉向下,陽光竟溫潤了她整個手背。隻是這手背之下,是同樣大小的陰影。有陽光存在的地方,陰影就永遠不會消散。
天空變成了血紅色,日蝕之刻到了。少女抬頭望向天空,一片巨大的陰影在慢慢吞食著太陽。神殿之上,狂風大作。吹起她的衣袂和長發。
一名身著長袍的男子在一個少年的攙扶下從神殿內緩步走向高台。長袍上繡著一隻黑色的三足金烏。
少女跌跌撞撞撲倒在男子跟前,右手放下青劍,雙手抱拳於胸。
“神使!還請保重身體!”
男子彎下腰,一手把少女扶起來。他的臉色有些慘白,嘴唇幾乎沒有了顏色。
咳!咳!男子左手按在胸口上咳嗽了幾聲。一個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少女剛剛蹲起半身,趕忙伸手扶住男子。少年也隨著男子的身形單膝在地,另一手輕鬆拍著男子的後背。他的臉色越發沉重。
少女的眼淚流了出來。
男子喘了口氣,“準備啟動那個計劃吧。”
“可是這樣您就會,就會…”
“吾之神力還足夠支撐神器運轉。以此殘軀,換蒼生百世安寧又有何妨!”
“可是我舍不得您!舍不得阿澈!舍不得你們所有人!”
少女緊緊抱住男子,將頭深深埋入他的胸口。眼淚奪眶而出。
“青兒,不要怕,有我在。”少年湊近她,手搭在她後背,輕聲說道。
“阿澈!”
“如果我有什麼不測,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可是。。可是!!!”少女近乎哽咽,她抬起頭,看向少年,淚痕滿麵。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滿是悲傷。
少女悲傷到了極點,雙手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啪嗒啪嗒流下,落在青劍之上。
男子默不作聲,望向遠方。
三個人的背影越發顯得淒涼。高台上,狂風肆虐,塵土飛揚。天空中紅雲密布,太陽被黑影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外圍的光暈漸漸變淡,隻剩下一圈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