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生是從投遞行後院進門的。
聽說張春生到了,袁冬初和潘再水都是放下手裡的事務,熱情把他迎進堂屋。
三人相互見禮之後坐下,婉兒上了茶,站在袁冬初身後。
袁冬初兩人以為張春生查出眉目了,但張春生開口之前,卻麵帶遲疑,還很刻意的看了看袁冬初身後的婉兒。
袁冬初會意,給婉兒遞了個眼神。
待到婉兒出去,把門關上,袁冬初才問道“張大哥可是遇到了難以決斷的事情?”
張春生放低了音量,說道“之前,康豪根據丟失包裹中的衣物,查到一些線索。潘兄弟又給了我代購食材的清單,我尋著這些線索探尋,追查到同一夥人身上。”
“這麼巧?”袁冬初和潘再水齊齊驚訝,包裹被搶的地點不一樣,這是覺著誠運投遞業容易下手?
潘再水問道“既然找到賊子,是否可以報官了?”
張春生麵色古怪,很遲疑,“這個……追查那幾人時,我偶然遇到點事,有些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
遇到什麼事了?居然不能報官?隻是幾個包裹而已,難道還能扯到什麼惹不得的大勢力不成?
袁冬初先和潘再水對視一眼,才說道“若事有不妥,咱們可以商量著來。具體什麼情況,張大哥說說看。”
張春生的聲音壓得更低“是這樣……”
有衙門的身份,還有康豪之前的線索,他找人沒費什麼事兒。
追著兩個人到了他們落腳地,發現這兩人就是通州居民,住在城西。和他們一起的還有一人。
這三人住同一個院子,雖然長相各異,但都姓張,以兄弟相稱。
同一條巷子還有一戶人家,和這兄弟三人過從甚密。那戶人家一家三口,三十歲上下的一對夫婦,帶著六七歲的兒子過活。
就在前幾天,這家的孩子和小夥伴炫耀時,說他家吃了很美味的臘肉。
張春生超級懷疑,代購物品中的火腿,被這三兄弟送給那對夫婦了。
聽著張春生的講述,袁冬初有點疑惑了。
這也沒什麼啊,誰也沒說通州住戶就一定都奉公守法。而且這種世道,家裡太窮,兄弟幾個娶不起媳婦的大有人在。
但身強力壯的,日子艱難也不是強人東西的借口,怎麼就不能報官了?
張春生看出袁冬初兩人的疑惑,接著說道“關鍵是,這兩戶人家之間還住著祖孫兩人……”
他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嗯,外人看來,是祖母帶著十歲的孫子艱難過活。”
“外人看來?”袁冬初把握關鍵詞。
張春生好像對袁冬初的敏銳很滿意,繼續道“那祖母看起來頗蒼老,我見過她用剪下的一塊銀鐲換銅錢。”
袁冬初點頭,依然正常。年老的祖母,戰亂中還保留了一點金銀首飾,之後便要靠這點首飾做貼補,帶著孫兒過活。
可是接下來,張春生臉白了白,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道“但他卻不是什麼祖母,他是個閹人。”
太監?!袁冬初當即就瞪大了眼睛。
倒是潘再水這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聽到閹人兩個字,反而有些懵懂。
大概是皇宮、太監什麼的,距離貧民百姓的生計太過遙遠,他需要消化和發揮想象力的時間。
但袁冬初就不一樣了,意識到太監意味著什麼時,趙氏孤兒、狸貓換太子、新龍門客棧、前朝遺孤什麼的,瞬間就湧入腦海。
張春生查到這件事,心中就是千百種的糾結,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時看到袁冬初的反應,明顯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心道這位姑娘不愧是撐起誠運投遞的人物,果然有著不一般的心智,領悟力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