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裡終究是杜家的府邸,去池塘邊玩耍,還是得有杜家人照應才行。
吳秀瑾剛想要給杜瑞華使個眼色,人家杜瑞華作為主人家,早就指派了府裡的嬤嬤和丫鬟,隨在卓靜蘭一行人身後伺候去了。
杜瑞華的視線從卓靜蘭三人的背影收回,再麵對一敗塗地的文三小姐時,她的臉色有些不自在。
她不知道文玉章安慰幾句,還是乾脆把這些紙張收走,當這事兒沒發生,直接找下一個話題。
最終,她選擇了後者。
“凝珠,把桌上這些雜物清理下去。”杜瑞華吩咐貼身大丫鬟,用的是輕蔑語調。但掃過凝珠的目光中,卻丟下一個隱晦的眼色,讓她把這些東西妥善收好。
凝珠帶了兩個小丫鬟,快手快腳的收拾桌麵的筆墨紙硯。
收到文玉章麵前,凝珠見文玉章的手壓著幾張紙,沒有鬆動的跡象,有些為難,便求助的看向文玉章的丫鬟。
那丫鬟也是既尷尬、又替主子惱火,但也知道這事兒和杜家沒關係,忙輕喚一聲“三小姐。”
文玉章不知在想什麼,似乎有些魂不守舍。聽到丫鬟的提醒,神色間才有了鬆動,但按在紙上的手更用力了幾分。
她手下按著的兩張紙,一張是用現代行文方式寫的那篇短文,另一張上麵就是那首五言古詩《蠶婦》。
袁冬初最先寫的那篇,她不太稀罕。寫的雖好,但給她時間,勤加鑽研之下也能寫出。就算她不行,家中讀書好的兄長寫幾句這樣的文字不在話下。
但第二次寫的那篇,那種娓娓道來的流暢,書寫出一種深入人心的意境,好似真有一種寧靜溫馨流入心中,非常美。
而最後那首短短的五言絕句,幾句很平常、沒有華美辭藻的詩句,其中包含的內容卻很多,表達的意思也很深。
出身豪富之家的文玉章,很看不起詩中之人的貧賤。
但同時,隻用淺顯易懂的二十個字,就充分表達出養蠶人對自己處境的哀歎、和對錦衣玉食家族的憤憤不滿。
如果換作她,讓她用一首五言絕句,把一種集聚很深的情緒表達出來,她自認做不到。
不但做不到,就她誦讀過的詩書,能做到這點的也是鳳毛麟角。
而這個袁冬初,卻是做到了。
她用窮人的方式,寫了一首表達窮人情緒的五言絕句,文玉章連個指責袁冬初抄襲的機會都沒有。
試問,哪家讀書人能寫這種表達貧賤民婦情緒的詩文?
凝珠見文玉章回神,但依然沒有放手的意思,也是提醒了一聲“三小姐?”
文玉章這才不情不願的把手拿開,她這是在彆家府邸做客,沒立場收集同樣做客的人的詩文,隻能眼睜睜看著桌麵的所有紙張被杜家下人收走。
在場閨秀各持心思,她們倒是不怕自己的筆記流落到不相乾或心懷惡意的人手中。
大家族這點規矩和操守還是知道的,若真有這種事情發生,大家族的名聲掃地之後,他家再也不敢有女眷登門,他家的女孩子,怕是也沒有哪家敢娶。
當下涼亭中是沒有和剛才比鬥相關的物品了,各種點心果品重新擺上石桌,而且都換了新的。
但之前那種笑語嫣然的場麵,卻是沒有了。就連代購和代購名錄的熱門話題,大家也沒了興趣。
最後還是杜瑞華提議“要不,我們也去湖邊看荷花,三小姐覺得怎樣?”
原本池塘也是這次聚會的重頭戲,池塘邊備有小船,還有會水、能撐船的婆子。
在那裡,大家可以儘情嬉戲。
文玉章看著遠處的池塘,還有隱約可見的幾個人影,心裡卻是打鼓若袁冬初真的聰明絕頂,再被她以荷花和池塘作文、作詩搶去風頭,她們這些人豈不是要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