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在意。”秘銀球再次說道,“那個人已經死了,你救不了。”
“那這個人呢?”謝明碧咬了咬牙,問道,她聽到了樓下的腳步聲,從晃動的霧氣之中,一個人影狼狽地跑到了路燈之下。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衣裙的上班族女士,本來打理精致的卷發和領帶都在狂奔中歪到了一邊,她撫著燈柱,極為驚惶地左顧右盼,似乎那濃霧之中有什麼怪物。
“這是個普通人,不過,不建議你把她救到家裡。”秘銀球作為完全理智思考的存在,給出了這樣的建議。
“為什麼?”謝明碧有些不解。
“因為她已經被盯上了。”
隨著這一聲話語落下,自迷霧之中,響起了微弱的腳步聲,還有空靈而調子詭異的歌謠。
“啊~蝗蟲吃掉了我的母親!”
“田地吃掉了我的父親!”
“當我如此饑餓,我又該吃掉誰?”
“吃掉我,虔誠的神父如此說!”
“吃掉我,肥大的地主如此說!”
“吃掉我,布施的修女如此說!”
“我太餓了,他們吃掉了我。”
……
謝明碧善良,但更不願給謝莊添麻煩,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她唯一的親人更重要了。
因此,她的心中有了強烈的猶疑。
救?不救?
帶著這份矛盾的心情,謝明碧又看了秘銀球一眼。
而仿佛猜到了謝明碧的想法,那懸空的秘銀球說道“根據分析,你戰勝目標詭異的概率是70,但我會跟著你,獲勝的概率是100,所以,想去就去吧!不經曆風雨如何見彩虹?直麵深淵,方能知曉深淵的力量。”
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謝明碧隨手拿起掛在牆邊支架上的試驗用靈器菜刀,一個縱身,便三步躍入一樓,毫不猶豫地拉開了大門。
伴隨著強烈的負壓,霧氣伴著濕冷的狂風向著房間湧入,而謝明碧也衝著那位於燈柱之下的女士高喊
“這邊,躲進來!!!”
那位女士循聲回頭,便看到一個突然打開的黑黢黢的房門,在門前影影綽綽地站著一個黑影,這讓她本來看見希望的心情頓時又跌入了低穀。
那種黑漆漆的地方,誰知道又藏著什麼怪物?誰知道這不是新的陷阱?
強烈的恐懼抓住了她的雙腿,讓她呆立在燈柱旁,劇烈地喘息著,卻是半米也移動不了。
看到那女士的姿態,謝明碧雖然也對那迷霧中潛藏的危險有所擔憂,但她終究有常年鍛煉出來的屬於武術家的勇氣,再一想
“雖然我沒有修出鉛花,但也算身負超凡力量,還有小莊煉製的靈器,無論那詭異是什麼東西,終究是道級,有這些力量在手,總能夠周旋一二,而且還有小莊的球球壓陣!我應該珍惜這一機會,總不能一直那麼沒用地依靠著自己的弟弟!”
“上吧!”
為自己打著氣,胸前的凶器劇烈起伏著,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下一瞬,謝明碧眼睛一眯,長發在狂風中拉直,她全身的機能運轉到了極限,狂奔到了那位女士的身前。
“啊!!!”
謝明碧的突進還沒有達成效果,倒是先嚇到了心情極度脆弱和波瀾的這位可憐的女士,隻見她一聲短促尖叫,白眼一翻,竟是裙擺濕透,整個人酸軟地蔫到了地上。
謝明碧急忙一拽住女士的胳膊,防止她摔到後磕到後腦勺,但麵對這樣的突變,謝明碧也有些猝不及防“誒,怎麼?算了……”
本來準備拽著跑回家的人,現在頓時需要謝明碧抱回家了!
趕緊攬住女士的腰部,但在謝明碧打算行動的時候,那詭異的歌謠的調子卻徒然加速,輕柔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近到她的耳朵下意識地微微顫抖。
太近了!已經來不及了!
涼意竄進衣衫,仿佛凍住了心臟,全身的寒毛豎起,謝明碧橙紅色的眸子緊盯著那從迷霧中緩緩現身的黑影,握緊了菜刀纏了棉布的握柄!
那是一個差不多一米五的佝僂的人,她頂著汐神教修女常戴的深藍色頭巾,臉上戴著嚴嚴實實的白色石質麵具,空洞的眼眶處深邃黑暗,仿佛湧動著黑色的霧氣。
她的身軀包裹著渾黃沾滿了暗紅色汙漬的裹屍布,沒有露出任何一寸肌膚,隻有那佝僂的背部,顯現出,脊椎骨的彎曲凸起。
這位修女先是看向了歪倒的女士,接著又看向了謝明碧,用蒼老慈祥的語調,詢問道
“啊,我的孩子,你餓了嗎?”
冷汗,浸濕了刀柄的防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