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暮色深處!
“公子,我家小姐托我來送拜帖。”
第二日剛起,李府又派人來了。
白蕭接過,遞給花楹,淡淡地說“知道了。”
花楹打開一看,原來是李家小姐約白蕭,今日下午於回心亭一見。
“白蕭,你去不去呀?”
白蕭看了看那秀麗風雅的小字,點了點頭“我欲借李家人馬送你我出城,得先搞清楚這李小姐的意思。”
“什麼嘛,人家李小姐的意思,你還不清楚?”花楹噘著嘴“她想嫁給你嘛!”
“怎麼?你不同意?”白蕭彎腰湊道她跟前“不準我娶她啊?”
花楹點了點頭。
“為什麼啊?”白蕭鳳眼如炬,看得人心慌。
花楹被他盯著,不知怎的,不敢看他。她用腳尖踢著地麵,聲音悶悶地“不知道。”
白蕭笑了“你下午隨我一起去吧。”
回心亭乃是城中的一處古跡,傳聞幾百年前,有個糊塗男人,專好這杯中之物,家裡被他喝得家徒四壁,孩子連稀飯都喝不上。錢沒了怎麼辦?兒子自然是不能賣的,男子就把心思動在了妻子身上,他這娘子算是個美人,又賢惠得體。聽聞城北的老員外剛死了個小妾,很是傷心。男子想,不如把我這娘子賣給員外,他既有了新人,我又得了錢財,豈不兩全其美。
他娘子聽說此事後,心灰意冷,孤身前去老員外家表明心跡。她小兒還不通言語,若是離了自己,運氣不好可能早早餓死,若是得幸長大,跟著這個混賬爹,能長成什麼好果子?女子說,世人皆稱孟母三遷,歐母畫荻。而我身為人母,既不能給孩子帶來溫飽,又不能給他關愛,還有什麼臉麵活在世上,當場就要撞牆而死,得虧下人手快,這才救下一命。
老員外感其至真至純,又想到了自己。他便是由寡婦老娘含辛茹苦拉扯長大,深知母親之愛甚過世間所有。當即給了她點銀子,還幫她與男子和離。女子便帶著兒子來此蓋了個茅草屋,兩人相依為命。男子自此愈發墮落,天天醉的不知今夕何夕,而立之年就掏空了身子,一身的病。有次夜晚,男人疼痛難忍,醒來看著空蕩蕩的家,幡然悔悟。他來這兒風餐露宿,乞求娘子原諒,均被置之門外。男子不灰心,花費數年,嘔心瀝血親手蓋了這座亭子,並取名叫自省亭。
這事叫老員外知道了,他親自過來與那妻子說道世間最值錢的,便是浪子回頭。他既然已經誠心悔過,你何不給他一個機會,若是他再犯糊塗,那我便叫人過來親手拆了這座自省亭,並將他趕出此地。妻子一直感激員外當初的搭救,終於鬆口答應。此後夫妻二人琴瑟和鳴,恩愛白首,孩子也功成名就。後世人感其情深,將這亭子改名為回心亭。
李家小姐今日一身素衣,更顯清雅。她坐在亭中石凳上,撥弄著一張古琴,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花楹沒聽過琴音,今日聽聞,卻覺滿目悲涼,讓人心生惆悵。
白蕭撩開下擺,坐到了另一張石凳上,似乎也在入神傾聽。
一曲終了,李家小姐這才出聲道“這含章琴是家父從一落魄的琴師手中買得,相傳乃是一代琴聖劉含章之物,如今被我這樣的小女子彈奏,倒讓公子見笑了。”
白蕭無所謂地笑了笑“我不懂琴音,小姐才是對牛彈琴了。”
李小姐給他倒了杯茶“公子,可知我今日叫你前來所為何事?”
“願聽小姐細說。”
“公子是否會覺得我不知廉恥?見一麵就讓爹爹向你提親。被你拒絕後,我又厚著臉皮約你見麵,求你娶我。”
“小姐說笑了,女子當然也能追求幸福。不過在下也有一事不明,想請小姐明示。”
李小姐點了點頭。
“小姐為何要嫁與在下?我一個小人物,無名無姓,無權無勢,能得小姐青眼有加?”
“公子太過自謙了,布莊一見,公子雖著布衣,可氣質出塵,又不為了蠅頭小利而折腰於人,實在是讓我欽佩。”
白蕭大笑“我隻不過愛麵子,不想被人輕視了去,倒讓小姐誤會了。”
“誤會也好,實情也罷,我心意既已表情,就難以再收了。”
“小姐快言快語,在下很是欣賞,但我可聽說張縣尉已經向你求親,君子向來成人之美,更何況我也不是那縣尉的對手。”
“公子既然聽說那張文虎向我求親,那必然也知道我不會答應的。所謂君子不強人所難,想來他也不會苛責於你。”李小姐朝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便走上前來,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
“這是我親手縫製的香囊,裡麵裝著的都是些尋常香料,還請公子不要拒絕我的一片心意。”
白蕭看了眼香囊,突然轉頭朝花楹招了招手,花楹迷惑地走到了他的麵前。白蕭拉住花楹的手,含情脈脈地說“我可不敢亂收陌生女子的物件,我娘子醋勁大,惹怒了她,我準也得修一座回心亭才能哄她開心。”說完,拉著花楹坐了下來。
一聽回心亭,花楹又來氣了,她初聞這個故事,心裡很是不忿。她對著白蕭說“若我是那個娘子,我就把那個臭男人打一頓,然後再帶著孩子走的遠遠的,他來一次我揍一次,才不會原諒他呢!”
她這話是替女子抱不平,可聽在李小姐耳朵裡,卻像是花楹在告誡白蕭一樣。李小姐眼裡有片刻的驚訝,隨即又很快恢複了平靜。她依舊大方得體,甚至還給花楹倒了杯茶。
“原來姐姐也在,真是唐突了。公子為何不早說?好讓我也給姐姐備份禮物。”
說得花楹一愣一愣的,花楹心想這個白蕭,每次有事就拿我當擋箭牌,下次再這樣,我就不客氣了。以後他若是真成親,我便要去鬨上一鬨,說我才是他妻子,讓他好好丟個人。還有這個李小姐,剛見麵就叫我姐姐,明明看著比我大,可也真是奇怪。
“李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隻是在下已有賢妻,斷然不會再娶了。”白蕭依然深情款款,看著花楹,看得她一陣惡寒。
“昔日舜帝娶了娥皇女英為妻,此二人姊妹情深,共同輔佐舜帝成了一代賢君。小女子不才,自然比不了娥皇女英的才識與氣魄,可願意侍奉姐姐如同親生姐妹,請姐姐成全。”
花楹心裡暗暗不悅什麼嘛,乾嘛硬是要白蕭娶她,白蕭不願意,還要強人所難,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