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下無天!
畢竟是大年三十,眾高官來道完喜後也都忙著回複吃家宴,送走了客人之後,李長風便安排管家林立準備盛宴,次子歸來,又得一子,這是難得的福音。
“說說,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吃飯的時候,李長風放下碗筷,看似輕柔詢問,實是生氣質問。這個沒出息的而已,老子當年才白發人送黑發人,你又給老子來個神秘失蹤,這次不把你家法處置,我就不叫你老子!
李司南在回來時便想到了這種情況,所以並沒有任何慌張“我去了西川,那邊有很多村舍,我為了生活,就在那邊的一個村子裡當私塾先生。”
“西川?”李司南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不明白西川代表了什麼,但老一輩卻是知道的,那裡已經出了大夏的國界。
李天正老爺子聽著,卻沒答話。
“哼!沒出息,還是放不下你那些玩意兒……”李長風哼了一聲。
“爹……二哥能文有什麼不好的,宮裡那麼多士大夫,還沒二哥的文采好呢!”小七嘟了嘟嘴。
“就是呀爹,大哥雖然去了,不是還有四弟嗎?以後二哥和四弟,一文一武,這樣不是很好嗎?”排行老三的李伶俐打著圓場。
“還說呢!老四這小子仗著有點家室就去搶親,這段時間帝京裡誰不說閒話?”李長風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爹!我都說了和小梅是真愛,是那個王八蛋強迫小梅嫁給他……”老四李克己翻了翻白眼,頗為無奈“您問六妹,他幫我送情書,我對自己的家室可是一個字兒都沒提的……”
此時老六李靈珠正好在啃雞腿,聽到提到自己,嘴裡還叼著個雞腿,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目光定格在五妹李曼春身上“五姐……你們在說我?”
李曼春一把推開李靈珠的腦袋“吃你的飯!”
“哦……”
一直沒做聲的李天正老爺子掃視了一眼眾人,不怒自威“食不言寢不語,沒規沒矩的,都給我吃飯!”
這時候一個婦人扶著另一個年輕一些的,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婦人走進來,李司南放下碗筷,站起身對著這兩人作揖到“司南拜見二娘三娘,之前沒有早早拜見,還望原諒南兒的過失。”
二娘跑過來揪著李司南的耳朵“你還知道回來呀!”然後又拉著李司南左看右看,眼裡充滿了寵愛。
李司南的親娘是李長風的正夫人,在李月空五歲的時候李司南誕生了,那時候李長風已經娶了如今的二夫人,李司南一歲的時候他娘帶著他回娘家,路上遇到了劫匪,然而當時李月空卻展現出了自身武藝的天賦,隻身一人令五名劫匪三死兩傷,那時李月空剛滿七歲!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然而劫匪竟然還有藏起來的一人,那人在暗處一箭射來,李月空避無可避,這時,李夫人飛速到了李月空身前,如保護雌鳥一樣張開雙臂,把李月空護在懷裡。
“嗤――”
利刃毫無意外地刺中了李夫人胸口……
那天晚上下著磅礴的大雨,林管家正吩咐完守門的仆人,還未離去,突然聽到有人在敲大門。還以為是躲雨借宿的人,本要打開門轟走,誰知打開門一看,一個七歲少年抱著一個一歲嬰兒站在雨中,雨打濕了孩子的衣服和頭發,偏偏沒衝乾淨他臉上的血漬,漆黑的瞳孔無悲無喜地看著林立,如黑夜中的厲鬼。
林立看見那冰冷的雙眼,以及那瘋狂的殺意,隻是少年太平靜了,平靜的如見慣了生與死。林立心裡一個咯噔“少……少爺……你們是不是瞎了眼了!趕緊把少爺帶進屋裡去!大少爺二少爺要是有個閃失拿你們是問!”
李夫人死了,李月空帶著李司南回了李府。李夫人的葬禮舉行得很簡單,沒有大張旗鼓,隻是李夫人下土的那一天,夏皇收到一封信函帝京方圓千裡,所有占山為王的匪首都被人斬了頭,掛在山寨門口。夏皇隻是隨意瞥了一眼李府的方向,麵無表情地把信函扔進了火堆。
自那以後李司南便一直都由二娘照顧著,而李月空,從此以後更多的時間是跟著李長風,上戰場,練功,入朝,李長風在哪兒,李月空就在哪兒,李長風在家的時候,李月空就在書房和李天正老爺子在一塊兒。
所以李司南和二娘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二娘從來都把李司南視如己出的,而且李司南也和二娘關係很好。李司南四年杳無音訊,二娘這四年也老是擔心著,李司南那屋子她從來不準任何人去,她希望南兒回來的時候什麼都沒變,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灰塵。
二娘也衝李司南笑著點了點頭,一家人來齊了,這頓飯是真正的團圓飯,其樂融融,李司南不怎麼喝酒,卻也陪著家人喝了幾杯。
因為李司南回家,這個家宴很熱鬨,李長風半醉半醒地呢喃著今天高興,不醉不歸之類的,再次感受到家的溫暖,李司南覺得天似乎也不那麼冷了。
飯後,眾人都有些微醉,相繼回房睡了,李司南躺在院子裡的假山上,看著滿天的星鬥,目光定格處,便是北鬥七星的位置。
引星光入體,這是辰照境所要做的事情。修行一途,淬體鑄就道基,辰照引星輝入體,星海境聚星輝為星海,歸一境則星海凝為元丹,無數修者在這條路上走入長生之路,而更多的,卻是天道之下的皚皚白骨,留於後人評說。
此時,李司南身體周圍七星懸浮,儼然已經到了搖光星照的境界,辰照境對應天空北鬥七星,從低到高為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搖光星照,便是辰照巔峰,隻差最後一步便可聚星彙海了。
李司南長呼出一口氣,突然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立即散去了星光。
他看到向自己走來的三妹,微微一笑“還不去睡啊?”
“二哥,這些年在外邊吃了不少苦吧?”李伶俐為李司南倒了一杯清茶。
“哈哈,還是三妹知道心疼二哥!”李司南滿意地笑了笑,兀自端起茶喝了一口“嗯!不錯!”
“二哥……”李伶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沒說。
這次倒是李司南奇怪了“三妹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遮遮掩掩的了?有什麼話跟二哥不好說的?”
李伶俐遲疑了一下,旋即直視著李司南的雙眼,說“二哥,大哥是怎麼死的?你一定知道對不對!”
看著三妹那雙渴望求知的眼睛,李司南沒有說話,良久,才轉開視線“當年大哥出征之時,我已被送離營地,並未在大哥身邊,自然不知。說到底我隻是一個有些家室的書生,又哪裡能知道那麼多。”李司南搖了搖頭,不是自己不願告訴她,隻是這牽扯太多,甚至連那位人人敬畏的夏皇都極有可能牽涉其中,此時,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好。
見三妹還想追問,李司南推著她往房間走“好啦!快去睡覺。”
……
早上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落在李司南臉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雙眸中星光一閃而逝,看到窗外庭院中舞劍的倩影,李司南也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個五妹啊,長得端莊典雅,偏偏就愛舞槍弄棒,天還沒亮就在那裡吚吚啞啞的,也真是夠刻苦的。李司南笑著搖了搖頭,指尖射出一道劍氣,擊打在李曼春的劍身之上,劍應聲抬高了半寸,這個姿勢才標準,李曼春感覺到劍被推了一下,然後就發現一直不方便發力的地方一下子順暢了不少,頓時又驚又跳,顧不上其他,又重新演練了一遍,果然更加行雲流水了。
就這樣,李司南過了二十多天清閒日子。這天,李長風一身戎裝,皇上要召集群臣,作為數一數二的大人物,李長風自然是不能缺席的,如今全家子弟,李司南最長,所以即使李司南不想去,卻也還是被李長風帶走了。
李司南最受不得的就是各種客套,他是一個不喜約束的小子,畢竟也才二十歲,哪家兒郎不輕狂?不過這時候李二少實在有些坐不住,在宮殿正中,夏皇舉杯和眾位大臣喝酒看舞,而皇上身邊那一襲紫衣的三公主夏紫凝卻是雙眼玩味地看著李司南,從未移開過。
李司南刻意不去看三公主的眼睛,一些往事從塵封的角落裡再次被翻出。
那時候夏皇讓各大世家的公子都入宮與皇子公主一同學習,李司南就是最調皮的那幾個之一,他們一起整蠱先生,偏偏先生是太師,事後每個人回家都挨了一頓板子;他們一起在宮裡瞎跑,拿著石子扔禁軍,偏偏禁軍還沒辦法,這群祖宗隨便出來一個都能治你的死罪,後來實在受不了了,報告給了禁軍統領,禁軍統領來了,一群搗蛋鬼照扔不誤,氣的統領直罵小兔崽子,卻也沒敢乾嘛。那時候有個冷冰冰的小女孩兒板著一張臉,老是跟在李司南他們屁股後麵跑,他們打架她在旁邊看著,有時候說不定還會踢一腳陰的,踢到誰她不管,反正踢的是樂趣,後來公子們大些了,都回到了家族裡擔任事務。李司南也要走了,這時候小女孩兒一把將李司南推到牆角,很霸氣的說“你記住,以後不許和其他女孩子成親!除了我夏紫凝。”
天地良心,李司南完全沒明白,為什麼不能呢?不過他隻回答了一個字!“哦!”
李司南坐在李長風的馬上,遠遠向宮門裡望去,看見夏皇旁邊,夏紫凝盯著他,麵無表情。
正想著,這時,一個全身浴血的將士衝進大殿,重重的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