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逼般的自我陶醉很快就被冷水潑醒了。
“彆看了,再看也是塊黑炭頭?”陳玉蘭看著正在臭美的羅敬言,嫌棄的說道。
她自然不是真的嫌棄,但隻要一看到兒子這種自戀的模樣,就不由自主的想打擊他一下。看著他皺眉不開心的樣子,陳玉蘭心裡卻有種暖暖的滿足感,似乎隻有這個時候,自己才能想起,原來,他始終是個孩子。
羅敬言當年是不懂老媽心思的,但如今看她這個樣子,心裡不由的有些發酸。為了掩蓋這種情緒,他咧嘴一笑,雙手按住老媽肩膀。
“媽,你原來不是這樣的,你多溫柔的小老太太啊!”
“哼,你媽的那點耐心都快被你就飯吃了!彆貧啊!快點把你行李裝好,等下你爸回來,你還磨蹭,他又該不樂意了。”
羅敬言老爸叫羅國慶,“國慶”也是個時代氣息撲麵的名字。
羅國慶是鎮上的水利站站長,北方夏季的雨水總是來的突然,去的迅疾,你根本搞不準什麼時候會來一場洪水,衝掉所有珍貴的記憶。
因此,對於這座依山傍水的小城,防汛工作成了這個時期的重中之重。進入夏季以來,羅國慶幾乎日日堅守工作崗位,吃住也就在單位隨便解決一口。這就是他對待工作的態度,在這一點上,羅敬言倒是隨了自己的父親。
要不是倔驢一般的羅敬言突然答應去複習,他都很難開口和鎮委班子請假。
羅敬言一聽老爸的名頭,頓時有些犯怵。這一年的老爸可是一頭老倔驢,小倔驢碰上老倔驢,雙方高下立判。
他本來想著自己去學校報道的,但昨晚老媽就給他收拾了一堆行李,這樣的情況下,就算老爸不送,自己也得打車。更重要的,重生之後,他確實想看看當年老爸的樣子。
這邊陳玉蘭的忠告還在耳邊未歇,那邊羅國慶就推門進屋了。
“抓緊時間,我下午還有個會呢!”
羅敬言一看老爸刀削斧鑿的黑臉,此時正一臉嚴肅的看著老媽和自己,再聯想起昨天還在纏著自己下棋的老頭,不禁唏噓。
時間,果真是讓人猝不及防的東西!
……
一路上父子二人幾乎沒有什麼對話,羅國慶本來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而羅敬言,則是在想著彆的事情。
複習學校名為卉源,乍一聽以為是果汁,但就是這個“果汁”學校,在當地的名聲可是如日中天,而且在以後的歲月裡,會越來越牛逼。
穿過縣城熱鬨的街道,汽車駛進一條砂石路。一路上,全是前來複習的學生以及送學生的家長。就和大夥都商量好了似的,差不多所有畫麵都是清一色的家長前麵扛著行禮,孩子後麵低頭跟著,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車又開了不到五十米,人流越來越堵,眼看汽車已是無法再前進,羅國慶臉上也顯現出一絲煩躁。
羅敬言看了眼老爸。
“爸,要不,你回去吧,這就剩一點兒路了,我自己扛著行李走過去就行。”
說著,他隨手打開車門,就下了車。
羅國慶打了一下方向盤,將車往路邊挪了挪,隨即也下了車。
羅敬言打開後備箱,將行李卷扛在肩上,另一隻手拎起皮箱。
“回去吧,爸!”
羅國慶看著兒子,抬手想要接過行李,但被羅敬言躲了過去。
“沒事的,爸,你不是還有個會嗎,快去開會吧,把錢給我,我自己能辦理手續!”
羅國慶還是沒動,羅敬言有些無奈。
“放心吧,爸,再有倆月我都成年了,這點小事,你要相信你兒子,好吧!”
羅國慶聽到兒子這般說,才有些放下心來,緩緩點了點頭,從褲兜裡掏出一遝錢,塞在了羅敬言的褲兜裡。
“有事打電話!”
說完他上了車。
汽車慢吞吞的往後倒,羅敬言看著車裡一會兒看自己,一會兒看後視鏡的老爸,眼裡泛起笑意。
當年的自己讀不懂老爸老媽的這些潛台詞,因此對於母親,他隻是一味地抱怨,而對於父親,則是一味的懼怕。
如今回頭來看,他才明白了那句“母愛如水,父愛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