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奶咋看著比同齡的老太太都年輕?還不是因為吃得好穿得好,還不乾活兒!”李向東反駁。
李晉一時語塞,他娘看著是比村裡的老太太都要白淨富態。
之前李晉當兵的時候,得到的工資和津貼都寄回家供弟弟妹妹上學,後來轉業到永興酒廠,雖說工資大部分也被他老娘要走,可是自己總也能留一部分,日子過的還行。
等到自己回村,沒有了工資,全家都靠工分過活,日子就過的艱難起來,孩子越生越多,手裡卻沒有多少積蓄。
最近兩年,四女兒去磚窯廠乾活兒,工資每個月上交給他,總算每個月能見到十幾塊錢的現錢,可他老娘又總是這事兒那事兒,每個月總得孝順他娘一部分。
自己這一趟縣城之行,雖則戰友之間不用過分客套,可是去看老站長,總得買點看得過眼的東西,趙素芳手裡最後一點積蓄都給他拿走了。
李向東這四十塊錢算是久旱甘霖了。
思及至此,李晉又深深吸一口煙,“你先把錢拿過來給爹使使,等爹有錢了,還會還給你。那二十塊錢花了也就花了。”
從這也就能看出兒子與女兒的不同了。
李晉拿了閨女兩年的工資,拿的理所當然,從來沒覺得那是屬於閨女的錢,用他的想法,閨女不是他生的?吃他的,用他的,閨女掙的錢理所當然是家裡的錢。
兒子呢,拿兒子四十塊錢,還得和兒子商量,做好還給兒子的準備。
誰叫那是兒子呢?等他死了,他掙下的家業還不都是三個兒子的,以後閨女嫁人了還得靠兒子撐腰。
這就是千百年來男人最樸素,也最理所當然的想法。
李向東要是知道他爹現在的想法,肯定得說一句,用不著等您死了,您活著,您大兒子也覺得家業是他的。
李向東回自己屋裡拿出四張大團結,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事兒肯定瞞不住他爹,所以就和他娘說,一斤地黃能賣一毛錢。
周圍村子也沒有人買賣過中草藥,一毛錢一斤野草在他爹娘看來就是天價了,所以並沒有人懷疑。
“爹,您拿著,說什麼還不還的,我掙得錢就是家裡的錢。”
李向東把錢拿給他爹,臉上沒有一點不高興,反而一臉誠懇的保證,“後邊掙的錢也都給爹你花。”
“好!好!好!”李晉一臉幸福滿足。
以往這個兒子又皮又倔,嘴裡說話也硬邦邦的,不像小兒子家寶一樣會甜言蜜語,沒想到二兒子長大了,不僅會掙錢,會幫他懟人,還會說好聽的話啦。
“不過您可得保密啊,這要是大家都知道知了猴的殼和野地黃能賣錢,我可掙不到錢了。”李向東囑咐道。
“行了,快吃飯吧。家寶和小平都餓半天了。”
趙素芳看父子倆說的差不多了,招呼兩人吃飯。
“爹,你喝不喝酒,我給你做個小炒肉當下酒菜吧。”
李向東殷勤的說,他腦子剛想到一個主意,必須得得到他爹的支持。
“好,好,我兒真是懂事了。”
李晉心情大暢,稱讚兒子,又招呼妻子從櫥櫃裡拿小酒盅和散白酒。
趙素芳把小酒盅和一小壺散白酒給李晉在桌子上擺好,又從掛在堂屋房梁上的籃子裡拿出一小塊抹了鹹鹽的豬肉,讓李平去院子摘了幾個辣椒,三兩下把豬肉和辣椒切成細絲,蔥絲爆了鍋,一會兒一盤小炒肉出鍋。
李家寶眼睛一直盯著小炒肉,嘴裡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李平也饞,卻沒李家寶那麼明顯,很是勤快的幫著趙素芳把粗糧餅子,鹹菜絲和綠豆湯端上裡屋的炕桌。
李晉坐在主位上,麵前擺著一小盅白酒。
趙素芳抱著小妹,一小勺一小勺的給她喂晾涼的麥乳精。
李家寶和李平拿著筷子躍躍欲試,等著李晉先吃第一口。
李向東給他爹夾一筷子小炒肉放碗裡,“爹您嘗嘗。”
李晉吃一口,讚道,“不錯!”
李家寶和李平歡呼一聲,一手拿大餅子,一手旋風一樣夾肉吃,兩人快樂的,如果要是尾巴,那尾巴都要搖起來了。
李向東看著弟妹,又高興又心酸,不成想耳邊突然響起像炸雷樣的一聲尖銳叫聲。
“個不孝順的東西!有肉不給爹娘吃,都供給自己的小崽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