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直起腰,“棗花嫂,先進屋吧,外邊冷!”
“哎,好!”
三個人往家走,等看到木箱裡麵的君子蘭,棗花嫂突然訝異的說了一句,“君子蘭?”
李向東奇怪的看向她,本地並沒有君子蘭,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庭婦女是怎麼認識君子蘭的?
進屋一細聊才知道,原來棗花嫂竟然是長春人!
“我爹死的早,我娘帶著我過日子,當時正趕上鬨饑荒,家裡沒吃的,我娘就帶著我去河裡撈小魚小蝦吃。後來,有一次,我們娘倆兒在下河的時候餓昏了,倒進水裡差點淹死,是鄰居二伯正好趕上,把我們救了。”
棗花嫂想到當年,眼角沁出晶瑩的淚花,她用手抹掉,繼續說
“當時正好趕上上遊暴雨,水位漲高了不少,二伯救了我們,自己卻沒上來。”
“就這麼著,我們娘倆兒欠了人家一條命。”
“後來,我們娘倆的日子實在是難過,正好有個火車上燒鍋爐的大爺看我們可憐,就把我們帶到了潛江。”
“我和小磊子他爹是在潛江結婚的,剛結完婚,我娘和後爹就煤氣中毒死了。”
“後來,我和他爹來了惠川,他爹修房子的時候,又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腦子磕爛了。”
棗花嫂短短幾句話,把一屋子的人都說沉默了。
這是怎麼樣悲慘又坎坷的人生啊!
幼年喪父,青年喪母又喪夫,自己拉扯著小磊子一個遺腹子,為生活所迫又嫁給了顏國棟,攤上一個滾刀肉婆婆。
看屋裡人都一臉沉重,棗花嫂“哎呦”一聲,強笑道,“看我!一說起這些陳年舊事來就沒完沒了!對了向東,我今天來,一是感謝你對小磊子的救命之恩,另外一個就是還你錢。”
說著,她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來一個小手絹包來,解開係成死扣的手絹包,從裡麵拿出一卷子錢來。
裡麵多是一分,兩分,五分的票子,也有幾張一毛錢的。
這些毛票都很舊,有的還很破,隻是都被壓的平平整整的。
棗花嫂有點羞愧的說,“向東,這是我攢的十二塊錢。我知道這些遠遠不夠,可是我目前也沒有更多的,我先還你這些……”
李向東拒絕的話還沒說,就聽窗外有個尖利的女聲響起。
“敗家娘們兒——陳棗花!你居然跑到這裡偷人!”
李向東眉頭就是一皺!
這是誰?
居然跑到他的家裡胡鬨!
小磊子聽到那個女聲,小身子嚇的直哆嗦,一個勁兒的往棗花身後躲。
“啪啪啪~”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棗花嫂的婆婆由兒子顏國棟扶著,滿臉鄙夷的走了進來。
她先是掃視一圈屋裡的人,見老的老,小的小,沒有和棗花嫂年齡相近的男人,這才消了一半的氣。
不過,當她的眼神碰到那一手絹零錢的時候,立馬又抖擻起來,尖利著嗓子質問,“家裡的錢是你偷的?”
棗花嫂臉色雪白,求助的眼神望向丈夫。
可是顏國棟逃避似的低下頭,並不和妻子對望。
棗花嫂眼裡的光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失望。
她緊緊握住小磊子的手,像是下了某種決定一般。
棗花嫂的婆婆見屋裡人不說話,冷哼一聲,氣場全開,像隻得勝的花孔雀一般走近兩步,“怎麼?沒話說了?”
“滾出去!”
一聲暴喝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