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仙!
碧血案,是現在官方的叫法。
儘管已經遠離那艘不詳之船,海雲還是心有餘悸。
昨天晚上,他比萬山先發現事情有異。
當時,一滴尚存餘溫的血珠正正落在腦門,海雲頓時驚醒,意識到平日裡聞慣的海產魚腥味中摻雜了一股不和諧的氣味。
是不斷流出的血,新鮮的,人血。
顯而易見,血是從三層流下來的,他很快猜到是山馗派的護送隊出事了,樓上沒有聲音,要麼是全部遇害,要麼是離開追凶了。
他連忙叫醒萬山,兩人馬上得出結論——
逃!
他們再三確認上麵已經沒有任何氣息後,才推開木板爬出船艙。
緊接著,就目睹遍布鮮血和殘肢的走廊,許多染紅了的腦袋瓜子在血海裡隨波蕩漾。那些腦袋簡直不像腦袋,無助地在血泊中晃著,恬靜的,慌張的,憤怒的,恐懼的,猶如眾生相。
兩個年輕人哪裡見過這樣的景象?即便是最殘忍的魔道中人,都會忍不住戰栗。
恰巧船身後傾,其中一顆頭顱麵露猙獰地撲向他們,黑紅的頸骨啪塔啪塔敲著艙板,那蹦跳的模樣像被鬼魂附體,把萬山嚇得不輕。
她左手把海雲的手臂抓出個紅手印,右手緊緊捂著嘴巴,差點嘔出來。
海雲也怕得要死,但萬山在旁,他鼓舞勇氣才挪動雙腿,故作鎮定捱了過去。
凶手殺人乾淨利落、目的明確,隻殺頭,不做多餘動作,沒給山馗派一絲反擊餘地。
以凶手的實力來說,他肯定知道艙底還有兩個活人,但他對目標之外的人沒有任何興趣。
換言之,那人絕非殺紅眼的瘋子,而是心思縝密的獵手。
凶手很清楚,生活在北方的山馗弟子不習水性,必然在登船後放鬆警惕,他們會被一個個分開,住進早已立下墓碑的墳場,在如搖籃般蕩漾的長江上長眠。
早晨,船夫才報案,碧海號最終停靠在臧穀港,士兵封鎖周圍,官吏紛紛登船調查。
海雲覺得,他們在艙底躲藏時留下的痕跡一定躲不開那幫人毒辣的目光,他們說不定會被認成血案的真凶。
雖然情況麻煩,但總比被真凶殺死要好。
他再三回想,自己應該沒遺落會暴露身份的東西。
現在,海雲和萬山正坐在臧穀城一條大街東側的茶樓裡,俯視街頭人頭攢動,不時有武器精良的士兵匆匆穿過人群,往返於臧穀港和衙門。
這條大街寬盈四丈,兩邊攤點商品不下百家,玉珠華服、美味佳肴、煙花風月應有儘有,好不熱鬨。
胭脂水粉、汗臭羯膻、陽光和魚腥……這條街仿佛漂浮於氣體世界,夢幻而醜陋縈繞著所有人,他們或許意識到了,但都陶醉個中。
萬山臉色很蒼白,說是不習慣城裡的氣味。
她雙手捂著熱茶,直到白氣停止冒出都曾不喝一口。
她說“果然,是為護送的某物或某人而行凶吧……你可記得他們登船時有多少人?”
海雲搖頭“我沒注意看。”
他吞下一塊青團,口裡無味,隻是為了填飽五臟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