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郭槐,好了沒?”
他現在必須開口說話,不然郭槐聽不到。
郭槐當然沒法回答他。
但歐陽靖熙的嘴巴卻張開了“快了!”
海雲冒出一身冷汗,差點把手抽走。即便知道那是郭槐在操縱屍體,他還是一陣反胃。
“你還是彆說話了。”
屍體點了點頭。
老屋外不遠,壘成圓形的石塊堆裡還殘留著篝火的餘燼。
杭黎瓔拿起一根燒得焦黑的粗木頭,捅了捅乾柴底,火馬上嗖嗖的竄了出來,她帶萬山到篝火旁,然後變戲法般拿出一隻剝乾淨皮的兔子,這是下午殺死的。
“吃吧,有一天沒吃東西了。”
杭黎瓔卷起衣袖,撿起樹枝把兔子貫穿,然後架在火堆上煎烤起來,沒有佐料,她就地取材,在森林裡摘了幾片肉桂,揉碎後灑在兔肉上,火星四濺,香味很快溢了出來。
“喏。”杭黎瓔把兔串遞給她。
萬山連著眨了幾下眼,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回來。
她抓過兔肉,狠狠咬下一口,咬碎了骨頭,咬爛了肉,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吞進肚子。她長久注視躍動的火焰,這火跟煉丹爐裡的火是一樣的,一樣的紅,一樣的凶,她很難把歐陽靖熙從腦子裡清除,越是這樣想,他的形象就越發深刻。
“師傅……”
“嗯?”杭黎瓔深知必須解開萬山的心結,否則會就此沉淪,“有什麼話,儘管說。”
萬山淚汪汪的樣子令人心疼。
她用舌頭舔掉黏在嘴角的爛肉,剛想開口,發出的不是言語,而是哽咽,她撲進杭黎瓔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一夜之間,少女得知了父親的噩耗,目睹了青梅竹馬的死亡,她沒有那麼堅強,也不必要堅強。杭黎瓔輕輕拍著她的背,油然而生一種古怪的輕鬆感。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一直憋著,隻會憋死自己……”
梧桐樹的巨大陰影落在她們身上,月亮升了起來,碧綠的光降了下來,像是在輕輕撫摸這個心靈殘缺的少女,竊竊私語,堪以告慰。
眼看著愛徒的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衣襟,杭黎瓔感到悲痛的同時,心中湧起一陣怒火。歐陽靖熙死了,但罪魁禍首尾浮子還活得好好的——不論她的目的有多崇高!
他們還沒逃離西南,沒有逃離她的魔掌,但她必須接受清算,這次,還有當年厲水莊的死!
杭黎瓔忽然覺得,萬山就像許多年前的自己,她們都受製於虛清的實力,最終忍氣吞聲,在無人的、昏暗的、噩夢般的陰影中落淚,無人聽取她們的悲傷。
但還是有不一樣的,如今她能幫萬山。
還有那個叫海雲的少年,失去化靈丹的期望後,他會怎麼做?
“海雲呢?”杭黎瓔突然發覺,剛才還站在一旁的海雲不見了。
萬山聽不到她的話,哭聲淹沒了世界。
杭黎瓔一麵安撫萬山,一麵伸長脖子環顧四周。
“他已經離開了?”
她覺得那少年絕非不辭而彆之人,他有理想,也重情義,對萬山更是萌生了情愫。他自己可能意識不到是何種情感,但杭黎瓔清楚得很,從海雲看萬山的眼神中就能讀出那浪漫而青澀的愛。
他一定還在附近,去哪了?
杭黎瓔突然看到老屋的門關上了,那門很難關,他們來後就從未遮掩。
海雲在裡麵?
在做什麼?
“萬山……”杭黎瓔把她從懷中扶起,“你坐到這邊。”
“嗯……”她揉著眼睛,啜泣道,“怎、怎麼了……”
“我進去一下。”
杭黎瓔起身朝老屋走去。不知為何,她覺得房間內正在發生非常恐怖的事,那緊閉房門的老屋看起來無比陌生,白天似乎是它的偽裝,直到夜幕降臨,它才露出真麵目。
她走得靜悄悄,貓著腰,袖子多卷了幾圈,一直綁在頭上的頭巾也拉緊了。
“那是什麼……光?黑色的……”
她動搖了,甚至停下腳步,心臟砰砰直跳。
裡麵存在世間至邪的東西!非常邪惡!
掛在腰間的乾坤囊竟然飄了起來,這個外形和普通囊袋沒有區彆的法寶,擅自拉開了一條口子。
“呼——”
乾坤囊發出低沉的聲音。
它在吸收靈氣!
可,哪來的靈氣?!
杭黎瓔猛然轉身“萬山,快跑!”
下一刻,房門炸爛,木板和碎屑四處飛濺,一道黑氣貫穿而出,直刺杭黎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