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仙!
連軾非掌中的金蓮頓時綻開,危急關頭,她還是承住重壓,在掌中金蓮即將被貫穿的時候做出了反製。
四周的花瓣向中央收攏,在掌心組成一麵圓盾。
“叮!”
這聲碰撞清脆得像月光滴入汪洋。
一道紅光順著金蓮表麵劃去,連軾非立刻抬手,將雙頭叉擋住,同時往後退,拉開和連覓之間的距離。
連軾非的金蓮不像連覓的那樣可以變化各種形態,無論什麼時候,它始終是一朵蓮花,這也導致她在武器長度上吃儘劣勢,彆說是進攻了,連碰到連覓的手段都沒有。
她不明白,母親為何要叫自己離開客棧,難道就是為了在偏僻之處殺死自己?
就在早些時候,她住進客棧,已經打算休息了,可一陣淩冽的風突然闖入屋內,等她定睛一看,就發現牆壁上插著一枚金粉色的蓮花瓣。
她認得那片蓮花,更認得上麵的字跡。
連覓讓她立刻出來。
她照做了。
母親難道已經恢複神智了?她抱著一絲希望,趁著夜色前往花瓣上寫的地址。
也就是她現在站的地方。
可是她未能如願,等待她的不是記憶中的母親,而是一個要將她趕儘殺絕的屠門凶手!她無法揣測母親到底在怎樣的心境下送來了那片花瓣,但現在,她受到的死亡威脅是確實存在的。
她用最快地速度左右張望一圈。
往臨水鎮逃?
不行,她麵對的可不是尋常的殺人凶手,而是江湖上公認第一的連覓!何況這根本不是從前的連覓,而是被人蠱惑的傀儡!她已經屠殺了一整個門派,難保不會做出更喪心病狂的殺戮。把連覓帶到臨水鎮,無異於引狼入室。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地方可以逃?
還能去哪?!
連軾非的思考還沒進行幾秒,就必須應對連覓的攻勢了。
母親和她一樣擁有琥珀色的眼眸,曾經那是水乳交融的象征,但現在,那雙眼睛看不到任何的慈愛,就像大雪落在大地上一寂淡,而無情。
雙頭叉又一次攻來。
連軾非還是抬起右手抵擋,但這次有些力不從心了,她的腳後跟抵著大地,在強大的衝擊下,身體微微向著泥土陷入幾寸,右腿仿佛被挑斷筋骨,突然沒了力氣。
她受了內傷。
體內在劇烈燃燒,連覓的雙頭叉已經撞破了她的金蓮,抵住喉嚨。
“母親,你要像殺死同門一樣殺了我嗎?”她大吼道,“既然如此,那便動手!”
刹那,連覓的眼神動搖了,就像一望無際的大雪在陽光的照射下,一角忽然開始融化,發出沙沙的聲音,緊接著雪崩般劇烈蔓延開來。連覓的雙瞳在猛烈震顫,她在和一種看不到的力量做鬥爭,腦後牽著無窮遠的線,正透過她的四肢控製身體,而她就在對抗這種超凡的掌控。
這是一場魂魄層麵的殊死搏鬥。
“母親!”
連軾非看到了希望。
她看到了那一點微弱的動搖。
如同風中殘燭,稍縱即逝。
“是我啊,軾非!”她想抓住母親的手,但雙頭叉的一角仍然抵著脖子。
鮮血從鋒刃處流出。
“軾非……”
這是連覓這段時間第一次開口。
連軾非覺得這個聲音好陌生,她快有十年沒聽見了。
是真正的母親在說話!
“殺……”
連覓的聲音不算輕,但聽起來格外吃力,身體和內心像是南轅北轍,發出不像人的語調。
“殺死……”
連軾非看到她嘴邊吐出一片縹緲的白氣。
她這才意識到,今晚真得很冷。
“……我。”
“母親?”
“殺死我!”
連覓突然大吼,臉色變得無比蒼白。
她的右手遽然發力,持著雙頭叉就要砍斷連軾非的頭。
有那一瞬間,連軾非忽然意識到時間是那麼短暫,事情一旦發生,就永遠無法挽回,她感覺充滿熱血的胸膛正傳遞著心臟猛烈的跳動聲,猶如撞鐘震蕩,脖子上突然變得清涼極了,好像伸進了一潭清水裡。
漠北地帶,綠洲和清泉尤為寶貴——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她的記憶忽然就回溯了似的,一下就飛回到那一個晴朗的夏天,母親帶著她走進無人居住的綠洲。
那是荒漠中唯一的色彩。
少女跟在母親身後,在棕櫚樹中感受太陽的熱量,感受火焰的跳動,感受大地的脈搏,唯有領悟自然萬物,才能像母親那樣舉世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