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海迷迷糊糊,聽到動靜,探出腦袋,瞧見杜淮山正在打水洗臉,不由問道“淮山哥,今天不是休息日麼,昨天約好中午出去,用不著起這麼早吧?”
“習慣了,你先睡吧。”
杜淮山用毛巾擦乾臉。
沒想到譚海也跟著從通鋪上下來,雙手抱著肩膀,似乎覺得冷,“嘿,你是要去訓練吧,帶我一個,我給你當陪練!”
“你小子,門外等你!”
杜淮山拍了下譚海賊靈的腦瓜子。
半個小時後,兩人吃完飯,套著棉軍裝,出現在中央訓練場上。
令杜淮山沒想到的是。
竟然有幾人先到一步。
又是那個女兵。
跑步的人中,杜淮山一眼就看到了那名盤發女兵,眼看著快入冬了,室外氣溫越來越低,她白淨的臉蛋凍得有些通紅,原本清冷標誌的五官,配上她消瘦的身形,瞧著有些令人心疼。
盤發女兵也注意到了他。
藍灰色的眸子,沒有驚訝,似乎早已料到他會在休息日出現。
很奇怪。
兩人從新兵入伍至現在,一句話未說,反而有種莫名的默契。
杜淮山調整好呼吸,也跟著加入了跑步的隊伍。
跑步、對練、壓腿、按摩。
臨近中午。
杜淮山跟譚海才回到住舍,洗掉一腦門兒的汗,正巧楊胖子跟郭霆宇也堪堪收拾好。
“哥幾個,走吧!”
楊安福咧嘴一笑,向賴彥龍報備,取得通行證後,這才順利離開了講武堂大門。
走在青石板路上,抬頭看著兩側的青磚棉瓦。
明明一周前入伍時才瞧見過,現在仍覺得新鮮。
不知是否是休息日的關係,街上來來回回的軍人和長褂漢子還真不少,偶爾還能見到一兩個穿著紅綠花錦緞子,身姿曼妙的太太,手上夾著洋卷煙,紅唇一吸,一吐,勾得幾人眼珠子都直了。
“老吳沒出來可太虧了!”
楊胖子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軍屯城長期駐紮軍人,城防布控非常安全,再加上如今這世道,軍隊的待遇是最好的,士兵們人人有錢,自然也就吸引了大量商人彙聚於此。
所以這裡遠比一般屯城要更熱鬨。
中午,幾人在酒樓吃了頓土雞鍋。
不用說。
是郭霆宇掏的錢,一頓飯就花掉了整整兩大塊銀元,頂得上普通工人半個月的收入。
拋開酒樓利潤不談。
這肉確實太貴了。
酒足飯飽後,幾人想找一家唱小曲兒的地方。
楊胖子剔著牙說“我看剛才路過的梨春樓就不錯,門口的姑娘那叫一個俊!”
作為專業人士的譚海,也迷眼點了點頭。
“你們先去,我要去鐵匠鋪訂些東西,忙完再過去找你們。”
杜淮山估算了下時間,怕聽完曲,鋪子就關了。
“淮山,你該不會是想甩下兄弟們,單獨行動吧?說說,是何樣的好地方?”
郭霆宇也許是喝多了,調侃一句。
“我是真要去鐵匠鋪。”
杜淮山哭笑不得。
“那你快些去,我們給你留著酒!”
“好。”
告彆幾人後。
杜淮山出了酒樓,找了一位長褂路人,問了鐵匠鋪的位置。
因為軍屯城治安好,百姓對兵器、鐵件兒的需求量並不高,鐵匠鋪很少開在繁華的地段兒。
一路連拐了幾個巷子,他才找到一處冒著灰煙的鋪子。
門是半開著的。
杜淮山直接推門而入,一股熱浪撲麵而來,暖和得很。
“有人麼?”
“有,嘿,是位小軍爺,稀客啊!”
屋內一個穿著黑汙粗布圍裙,光著膀子的肌肉大叔,笑著放下手中的工具。
士兵的所有兵器、訓練用具,基本都是由部隊內部。
所以在鐵匠鋪,很少會看到軍人。
“我想打個鐵件,不知你這兒能做麼……”
杜淮山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上麵畫著活動滾輪的簡易設計圖,並標好尺寸。
“這個有些難,接點太多,又細……”
嗚嗡——!
正當赤肩鐵匠研究著圖畫時。
驀地,整個軍屯城上空,響起了類似防空警報般的鳴笛聲。
“哎呦,估計又是妖鬼來犯了……”
鐵匠叨咕著一句,對此早就習以為常,自顧自地又看起圖畫。
杜淮山聽到一陣急促的軍靴奔跑聲,探頭一瞧,是一隊士兵從巷口路過,受訓的動態視力下,他能清楚地看到,這些士兵的神情,好像很緊張。
鐵匠這時回答道“能做,小軍爺,不過這價格……”
“你說個數。”
杜淮山知道這樣的小鋪子肯定沒有電焊機,一切金屬連接,全靠手工鉚接技術。
赤肩鐵匠咬咬牙,“軍爺,四塊銀元,您看可行?”
“行。”
“小軍爺,那您先交兩塊定錢,我給您張提貨票據,一周後,來我這兒取貨!”
杜淮山點點頭,掏出安家費,數了兩枚遞過去,瞥見架子上一把短匕,隨手拿起“這個多少錢?”
“小軍爺喜歡就拿著,全當交個朋友!”
四塊銀元不是小數,大單子,鐵匠哪裡還計較一把匕首。
杜淮山道了句謝,接過提貨票據,一走出鋪子,便將匕首藏進了右手袖子裡,貼著牆根,快速向梨春樓趕去。
士兵緊張的神情,告訴他。
絕不是有妖鬼來犯這麼簡單,一定比它更加嚴重。
得叫譚海他們,儘快回講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