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檀與馬文升有一搭沒一搭地交談著,大約有兩刻鐘的時間。
心思各異的楚天並沒有注意到馬文升的孫女得到了阿姐與金氏的誇獎,她也沒有彆的話可說,於是站了起來,離開了。
剛要出門,迎麵就遇到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長得跟馬文生長得很像。
朱檀心頭一跳,便猜到了此人便是馬文生之子馬璁。
朱檀來這裡的時候也是做足了準備的,馬文生家裡的事情確實很奇怪。
馬文生是舉人,經曆過朝廷,經曆過軍中大事,號稱“三賢”,比起自稱京城三雄的朱檀,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不過,馬文升之子馬璁,卻是屢屢落榜,最後還是靠著鄉裡的供奉,才拿到了這個名額。
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通過正規的科舉,而是以私人子弟的身份,通過州縣科舉,才堪堪拿到了科舉的資格。
這位馬璁,年紀也不小了,卻還能以鄉試之名,進了吏部,真是虎父犬子。
不過,這也說明了馬文升是個正直的人,並沒有濫用職權,為自己的孩子謀取利益。
朱檀感到奇怪,便做了一樁令人難堪的事情。
他停了下來,問道:“你就是我的師兄?”
朱檀身為皇叔,新封了建昌伯,與馬文升平輩論交也是應該的。
不過,既然他一開始就稱呼馬璁為兄長,現在又要與馬璁之女商議婚事,莫非是要稱呼未來的老丈人為兄長不成?
馬文升在與朱檀一番對話之後,便想到了如何利用朱檀這一具有特彆地位的人物,看到朱檀停下腳步,便點頭說道:“在下小兒,馬璁,還不快向建昌伯問好。”
馬璁很有禮貌的對著朱檀施了一禮。
朱檀這才回過味來,訕訕的乾笑了兩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問:“你在什麼地方當差?”
好吧,一句話就結束了談話。
馬璁尷尬一笑,卻不得不道,“他現在還在吏部,等著補上空缺。”
楚天擺了擺手,“還愣著乾嘛,我們為陛下辦事,正好需要幾個人!你也去吧!”
馬璁一聽要為皇帝辦事,頓時來了興趣,他不明白這是個什麼任務。
不過,當他看到馬文升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老爸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然而朱檀不等馬文升回答,又接著說:“那就這樣吧,明早我們就去第五營檢查,再見!”
待褚羲離開,馬璁便跟在馬文生身後,“爹,我明日還要不要再去一趟?”
馬文生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了,他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的兒子是個有野心的人?
他之所以不幫忙,是因為他不想讓人說三道四,給了禦使攻擊的借口。
他與王恕、劉大夏同為弘治三雄,但與劉健,李東陽二人向來不和,所以一直保持著警惕。
看到馬璁那期待的眼神,以及朱檀的提議,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失望。
“走!不過你要記住,你要用你的眼睛和你的耳朵,而不是你的眼睛。”
馬璁心裡樂開了花,倒不是他對官場看得太重,隻是,他都四十多了,還在吏部裡當秀才,這麵子可不能丟!
至於楚鮮,雖然談得不怎麼樣,卻也知道馬文升的用意。
到了弘治前期,朱佑樘演了一回好人,馬文升演了一回“好人”。
馬文升這是要把自己這位建昌伯,也就是皇叔,當做一把尖刀,用來檢驗自己,也就是所謂的“鯰魚”。
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皇宮裡派出來的那些太監。
馬文升是行家,要不是馬文生提醒,朱檀還真不會想到,明代的宦官竟是如此之多的官員。
比如軍隊,就有專門的監軍。
除了這些,其他的官職也不少,例如守備總管、分守太監、甚至是火器的監槍總管。
這也太扯淡了吧,一個小太監,居然還帶著一個小太監來監槍,這不是在暗示他麼?
而且,這些宦官也是一把好手,動不動就要兩三百個士兵,多的時候四五百個士兵,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馬文升並沒有和朱檀聊太多廢話,顯然是在向朱檀說明情況。
他完全可以利用李廣的殞落,將所有的宦官都送回皇宮。
馬文升不行,可是皇叔卻可以試一試,就算失敗了,皇帝也會替朱檀擦屁股。
朱檀必須承認,馬文升先一步說出了最壞的話,經驗豐富!
雖然是借刀殺人,但這老者的手段,卻是相當的高明。
然後去拜訪英國公章茂。
張懋九歲受封,如今六十,父親張輔在一場叛亂中陣亡,原本張輔的位置理應由長子繼位。
隻是張輔之子張忠身體有恙,國公之位才由庶出的張懋繼承。
張懋是個不錯的孩子,在憲宗的時候,連續三次中了三箭,憲宗陛下還給了他一條金色的腰帶。
之後,他統領了中軍,京大將軍,五軍統帥,在一眾王公貴族之中,也是最受寵的一個。
與馬文勝的彆墅相比,英國公爵的彆墅簡直是天壤之彆,就像是農村和商業中心的區彆。
在朱檀眼中,這是李廣的府邸,所以,她對李廣的府邸,越發渴望。
又是八份賀禮被送了進來,不過這一次,卻不是馬文生的那名管事了。
英國公府的看門人經驗豐富,看了他一眼,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反而對他這個皇叔,也就是建昌伯,更加在意。
張懋並沒有讓朱檀久等,他的身份尊貴,剛剛被冊封為太傅,所以並沒有親自前來,而是派了英國公爵的兒子張侖來接他。
朱檀不再像在馬文升家裡那樣難堪,而是叫張侖為公子,張侖也叫她小婷,兩人說了幾句話,便一起進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