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今天是天下第一樓施粥的日子了，自己可不能遲到。
奧斯卡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穿鞋的時候還不小心踩了一腳書，他也全然沒在意，匆匆將書放到桌子上就趕去和浩特彙合了。
還是一樣的傳統，浩小寶留在家裡，由浩特和奧斯卡兩個人去。
看著已經排上長隊的人群，奧斯卡有些後悔自己昨晚就不該看什麼魂師修煉大全，要是早點睡覺的話，說不定能排得更往前一點。
天下第一樓的門口霎時間就排上了長龍，奧斯卡發現今日的人格外多，還有很多沒見過的生麵孔，衣著很是華麗，一看就不是西城的人。
“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樓啊，居然能讓外地的人都被吸引過來，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廚師才能做出這樣的美味來？”
站在前麵的浩特猛然轉過身，將方才聽到的消息告訴給奧斯卡。
“小奧，我聽前麵的人說，今日的前五十名能夠有幸見到廚師的廬山真麵目，我方才大致數了一下，咱們正好是五十，你一定要抓住機會知道嗎？要是能夠和對方交談就更好了。”
奧斯卡點點頭，要是真的能夠和對方交談上，哪怕隻有幾句，那對自己來說應該也是莫大的收獲吧。
浩特拍了拍奧斯卡的肩膀隨即轉過身去，嘴角的笑容看起來充滿詭計。
要是真的能夠說上話，哪怕隻有一句，哪怕是罵人的話也好啊。
那樣他的浩家酒樓可真的要出名了。
當東方的第一縷陽光落在天下第一樓的牌匾上的時候，今日的施粥就正式開始了。
酒樓的大門被驟然打開，無數金光從外頭飛射進昏暗的內部，從裡麵一連跑出了十幾個人，兩兩一組足足抬了十個大桶出來，每一桶裡都是滿滿當當的。
奧斯卡雖然站得靠後根本看不清桶裡麵的食材，但是光是聞到這美妙的香氣，就足夠令人垂涎三尺了。
隻是普偶通通的粥就能做成這樣，那要是換成真正的珍饈菜肴還不知道要好吃得什麼地步呢？
天下第一樓的食物價格雖然貴得離譜，但是現在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今日的粥乃是藥粥，喝上一口便能強身健體，溫補滋養。還是以前的規矩，每人僅限一碗。”
穿著像是管事的人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全部都陷入了瘋狂的討論。
“竟然是藥粥？沒想到天下第一樓的大廚還有這樣的手藝？”
“你是外來的吧，不知道我們這裡天下第一樓的神奇之處。說什麼強身健體，那都是謙虛了，我看啊，百病全消才是真的把。”
人群中不知道誰的討論聲大了一點，連站在前麵的奧斯卡也聽得清清楚楚。
這話說得也不算誇張，畢竟從來沒有人見過隻喝一碗粥就能切實地感受到那樣真實的溫暖的擁抱感覺。
一傳十十傳百，這藥粥的功效從強身健體便逐漸傳成了喝上一口百病全消這樣離譜的程度了。
身為一名廚師，對於這樣的話，奧斯卡隻在心頭盤旋了一會兒，就自然地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會不會太誇張了？說到底這也隻是一碗粥而已，又不是藥，怎麼會百病全消呢？”
少女的聲音嬌俏靈動，就在自己背後。
西城地處偏遠，男女老少都以耕種為主要的營生，很少能聽到這樣嬌氣的聲音。
回頭看一眼吧，就一眼，奧斯卡心中這樣想著。
奧斯卡微微側頭，姿勢還算紳士。
隻一眼，他便愣在了原地，少女一身水藍色的長裙給人一種出塵空靈的感覺，及腰的灰色長發打理得十分柔順。白嫩的肌膚就像剝了殼的荔枝一般，容貌精致，五官端正，身材勻稱，氣質更是高貴。
那一瞬間，奧斯卡仿佛看到了仙女，他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長得這麼美麗的女孩。
注意到前麵人的目光，女孩的身姿更加挺拔了，眼底像是無數星辰散落般璀璨，雖然帶著幾分驕傲和狡黠，但是嘴角的微笑還是令人感覺如沐春風般溫暖。
瘋了，奧斯卡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他的心從來沒有跳得這麼快過，一下兩下，在胸口怦怦亂跳，仿佛下一刻就不受控製般從身體裡跳出來。
“你好。”
女孩被奧斯卡著呆愣的模樣逗笑了，主動跟他搭話。
“你也是來領粥的嗎？”
奧斯卡迅速反應過來，正對著女孩，臉上的表情憨憨地，尷尬地撓了撓頭，仿佛是對方才自己的行為而覺得尷尬。
“你好你好，我叫奧斯卡。”
女孩的笑聲如同悅耳的鈴鐺一般，隻一聲就撼動了奧斯卡的內心。
人家隻是問自己是不是來領粥的，自己為什麼要把名字告訴人家呢？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可疑，很隨便啊？還是根本不會回答自己？剛才那一聲是嘲笑嗎？
越想越害怕，奧斯卡的心竟是僅僅一個微笑就惴惴不安起來。
誰承想女孩倒是大大方方地主動伸手，“你好奧斯卡，我叫寧榮榮。”
看著對方那白嫩柔滑的小手，奧斯卡頓時生出了幾分羞愧，見對方的手一直懸在空中，奧斯卡將自己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半天，才猶豫地伸了過去。
隻微微觸碰了寧榮榮的指尖，就迅速放開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今天的粥打得很慢，還是因為和寧榮榮在一起的緣故，奧斯卡覺得時間是那樣的漫長。
心中既激動又自卑。
看她的衣著談吐，一定是哪個城的貴族千金吧，自己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廚子，怎麼能配得上人家呢？
時間繼續拉長，這樣自卑的情緒顯然占據了與她相遇的欣喜，奧斯卡漸漸有些難堪，他將整個後背留給寧榮榮，不敢再轉過身去看她半分。
就好像，隻看上一眼，哪怕隻有一個裙擺，他那無所適從的情感就會開始瘋狂地攻擊他。
現在他隻希望前頭的人能夠快一點領粥，讓自己能趕緊從這個尷尬的局麵解脫出去。
終於輪到奧斯卡了，浩特估計的不錯，到他正好是第五十個人。
天下第一樓的大廚就在眼前，奧斯卡閉上眼睛深呼吸幾下，想要忽略背後的目光，將心思全部放在眼前人身上，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那所謂的一見鐘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就那麼一眼，就讓自己瘋魔成這樣嗎？
和想象中的不同，今日的藥粥不再是和氣粥那樣乳白溫暖的顏色，反而是一片烏黑。
“為什麼是這個顏色？”
奧斯卡看著手中的碗忍不住皺起眉頭，畢竟以他作為廚師來說，一般的菜肴都是色澤鮮豔，極少數會出現全黑的情況。
站在他正對麵的人身形看起來和他差不多，隻是頭上帶著帽子看不清麵容，聽見奧斯卡的話，倒是冷哼一聲，似乎是在嫌棄他沒有見識。
“這是用墨魚汁熬得粥，自然就是這個顏色，快點喝，後麵還有人在排著呢。”
“可是”
奧斯卡眉頭依舊皺的很深，墨魚汁的功效隻是治療女子的血虛經閉，絕對沒有什麼強身健體的功效，況且這氣味也不太對。
“浩特大哥，你”
奧斯卡本來想著問問浩特的意思，結果抬頭一看，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前麵拿到藥粥的人每個人都像中了邪一樣，雙目散發著貪婪渴望的神色，發了狂似的喝著碗裡的東西，甚至是伸著舌頭將整個碗都舔個乾淨不放過任何一點。
大口大口汲取的模樣就好像那藥粥被施加了不可抗拒的奇妙魔力一般，浩特喝完了一碗之後還嫌不夠，竟是轉身過來爭搶奧斯卡的，沒等到奧斯卡反應過來，浩特就被天下第一樓的人架住扔到旁邊去了。
其餘人也是這樣的反應，除了奧斯卡之外，前麵的四十九個人此時正集體跪在不遠處，一個個瘋狂磕頭請求再恩賜他們一些藥粥，那乞討的模樣卑微至極，整個身子伏在地上，顫抖地去拉扯對方的褲腳，卻被那個廚師一腳踢開。
“你們怎麼能這麼做！”
看著一向挺拔健壯的浩特變成這副模樣，奧斯卡怒從中來，直接將碗中的東西扔到地上，憤怒地指責著對方。
奧斯卡剛想去把浩特扶起來，卻被猛地推到一邊，四十多個人一擁而上，也不顧什麼形象和地位，用手撿著散落在地上的粥飯。
“浩特大哥，大家”
奧斯卡的表情從來沒有像今日，像現在這麼嚴肅過，他伸出手將碗中的一點殘餘輕輕刮了一下，他倒要看看，這藥粥究竟有什麼神奇之處？
隻一小口，奧斯卡拍案而起，直接將桌上的大桶整個掀翻，他憤怒地拍打著桌麵，質問著對方。
“你這樣的人還配當廚師嗎？你怎麼能夠將這樣的東西端給大家呢！”
奧斯卡沒有想到，自己羨慕崇敬了二十多年的人，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整個人氣得身體都在顫抖。
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奧斯卡索性將十個大桶全部打翻。
所有的人發瘋般地衝了過來，一邊咒罵著奧斯卡，一邊伏低了身子去搶食著藥粥，好像隻要能喝上一口，就已經人生滿足了。
一時之間，這個天下第一樓門前的廣場上，竟是隻剩下奧斯卡和寧榮榮還站立著。
多荒唐啊，奧斯卡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十分心寒，但是好在還不是所有人都是這麼瘋狂的，好在還有一個是理智的。
他微微側頭，叮囑著寧榮榮，“這粥有問題，彆喝。”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喝的，我相信你。”
寧榮榮可能想不到這一句話能帶給奧斯卡多大的鼓勵。
在西城這個地方，天下第一樓的聲望甚至比城主還要大，奧斯卡現在的行為無疑是蜉蝣撼樹，甚至他自己都不敢確定自己的判斷是不是對的。
但是現在，他不怕了，因為無論怎樣，他的身後始終有一個人在支持他。
奧斯卡一把扯過麵前人的衣領，聲音十分狠厲。
“像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做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