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滑屏點開,標題是先鋒藝術的盛筵,這有山等你。
指尖上滑,一張張畫麵走馬觀花的掠過眼前,驀然,他眸光一凝。
那是一幅風格極其陰鬱的油畫,血色烈陽炙烤著一片枯萎的向日葵。在右下角手寫著一個繁體的雲字。
叫雲的人很多,可這樣的畫風,卻很難尋到第二人。
司空言放下手機,下意識的轉動著尾戒。
恨與愛的界限究竟在哪?
還是……它們本就等同。
“我先走了。”司空言起身,身體輕輕晃了下,眼前的燈光籠上一層朦朧。
“你沒事吧。”
司空言搖頭,在伍億一路追隨的注視中,徑自離去。
青城的冬夜很冷。
凜冽的空氣灌入肺腔,原本暈沉的頭刹那清醒了許多。
星星點點的涼意撲在臉上,他仰頭望向夜空,細小的雪花紛揚飄然。
“下雪了。”司空言喃喃自語,向這有山走去。
他沒有叫司機來接,他隻想一個人。
高挑的背影很快淹沒在霓虹中,在覆著清雪的地麵留下兩行腳印。
許是太晚了,展廳內沒幾個人,有些冷清。
那幅陰鬱的向日葵就掛在顯眼的位置,他站在畫前,久久看著。
司空雲是他的哥哥。
一個被他埋葬在心底,不能提起,也無法觸碰的人。
他其實隻是抱著一絲僥幸,期盼著千萬分之一的邂逅。
然而,希冀的人卻並沒出現。就在他轉身打算離開時,一個亮閃閃的東西跳入眼角,司空言駐足,隨後向著光亮走去。
那是一輪巨大的月亮,懸在半空,泛著盈盈光輝。
月亮下,是一座摩天輪。
摩天輪孤寂的佇立在冰天雪地中。
像是一瞬間被什麼擊中了,司空言怔愣在那。
竟然有人,畫出了他心底的東西……
他不自覺的走上前,伸出手想要觸碰那摩天輪,卻發現,它其實是一幅油畫。
畫中也有一輪月亮,隻不過設計者構思巧妙,用造型月亮替代了原本的位置。
就在他的指尖剛碰到畫麵時,忽然,一旁響起冷冷的聲音
“彆碰我的畫。”
司空言連忙放下手,帶著歉意道“對不起。”
然而,他的目光卻固執的盯著畫麵,隱隱透著失落,竟還有一點點委屈……
傳說當摩天輪升到最高點時,許下心願就能夠實現。
他許過了,可老天爺騙了他。
南辰戳在一邊,望著仿佛靈魂出竅的司空言,他一動不動的站在畫前,看起來有些孤單。
“你這種人也配欣賞藝術?哼。”
司空言被她的嘲諷拉回現實。良好的教養讓他保持著風度。
他看向南辰,這個女生的眼神依舊鋒利如刀,恨不得能將他碎屍萬段似的。
“這是你畫的?”
“是,怎樣。”
麵對她的挑釁,司空言沉默。
他確實很意外,之前雖然在蘇宇生日上見過她,但他隻以為她是這裡的工作人員,畢竟之前她貌似是送外賣的……
南辰睨著他,見他雙頰泛著淺淺紅暈,眼神也有些迷離,身上還散發著酒氣,顯然是剛喝過酒。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
“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她說。
司空言靜靜望她,等待下文。
“我替你實現一個願望,你請我喝頓好酒。”
司空言眉心微蹙,“什麼願望都可以?”
南辰心底冷笑,這貨果然傻缺,“當然。”
男人漆黑的眸望進她的眼底,“可你要怎麼幫我實現呢?”
南辰抬手拍了下人造月亮,又一指畫中摩天輪。
司空言自然不是傻子,也從不相信占卜星座這一套。他剛才之所以那麼問,完全是出於好奇。他的頭雖然暈乎乎的,可神誌是清醒的。
南辰從他寡淡的神情中讀出了否定,“知道你不信,開始我也不信。但後來發生的事改變了我的看法。司空言,你相信世間有奇跡麼。”
司空言思忖片刻,認真的點頭。
“我也信。”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隨即她開始情真意切的編造謊言,“以前我總是找不到活著的意義,感覺未來就像一團迷霧。後來我聽說了摩天輪許願的故事,有一天我乘著摩天輪到達最高點,許下了心願,讓蒼天賜給我一盞黑暗中的燈火。再後來,我得到了我的燈火。”
“你的燈火是什麼。”
“是大地。”南辰的神色驀然變得遼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複存在,唯有廣袤無垠的土地,“我們都是大地的孩子。和天空的鳥,原野的花一樣。腳下的這片熱土,是我們初始的地方,也是我們最終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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