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等他再進一步,我又獻祭傷了根本,很難匹敵。”
“我不敢拿儒家傳承賭。”聖昀看向林老,眼神憂慮。
林老默然,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麼,許久許久之後抬起頭開口道。
“聖人,儒道向來沒有仇怨,道家很少過問世事。”
“我們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
聖昀直接打斷老人,臉色陰沉如水,語氣更是不善。
“小人?”
“君子?”
“林老,您年事已高,讀讀書誦誦經多好,議事廳以後還是不要來了。”
“事務繁瑣,萬一累著我心裡過意不去。”
林老聞言心裡一驚。
“聖人,老朽句句發自肺腑,道家宜交好不宜結仇。”
“齊省可以一分為二”
“退下!”聖昀徹底失去耐心,但凡手下有幾個能用的人,他也不至於走到這步。
名義上儒家除了六宗宗主還有五位傳承者大儒,又有何用。
林老算是比較通情達理,依舊對末世毫無概念,甚至抱有教化世人的妄想。
其他四位更是奇葩,連血都見不得,除了看家護院基本派不上用場。
林老不敢再爭辯,就要離開。
“等等。”
“林老,您精研周易,費心推衍下,江宇此時在何處。”
“防人之心不可無。”聖昀語氣緩和許多,接著說道。
“我剛才語氣重了些。”
“不是對您不敬,實在是對儒家未來擔心,月殞之後,世人殺伐無度,早已沒了道德廉恥。”
“九州,真的不一樣了。”
林老腦海中浮現出斬殺窮奇的少年身影,和他身邊盤踞的上古異獸,對江宇忌憚並不比聖昀少。
老人歎了口氣,領命退下。
聖人的話他不讚同,但偶爾聽弟子說起曲伏之外的末世殘忍,多少也有點概念。
隻是堅持一輩子的觀念,哪有那麼容易改變。
入夜,聖昀久久無法入睡,起身向院外密林中走去,林子很大,千年前就是如此,現在也沒太多改變,
他很久沒來過,記得小時候貪玩,不想讀書便會逃課到此處。
密林深處山腳下有一個天然石窟,入口很小,裡麵很寬敞,洞口立著石碑,刻著‘夫子洞’三字,平日少有人來。
聖昀不同,小時候這裡就是他的樂園。
每日課程排的沒有一點喘息時間,隻有藏在這裡,才能像普通孩子一樣儘情玩耍。
自記事起,每次受了委屈,或者遇到無法決斷的事,他都會來石窟內待上幾天。
異變後,聖昀獲得傳承,統領儒家,命人打造一座聖人雕像放在石窟之中。
曲伏夫子洞。
琅市無名洞窟。
此時此刻,不同空間裡,兩個少年同樣的姿勢躺在地上,望著石窟頂部發呆。
他們想著同樣的事情,如何才能在末世安穩走下去,如何才能不被彆人踩在腳下,爬到最高。
九州浩瀚,每天都有新勢力興起,古勢力入世,各有依仗。
作為掌權者走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許久許久之後,聖昀起身,跪伏在聖人像下,卸去所有偽裝,他不過隻是二十歲出頭的少年。
稚嫩,熱血,一腔抱負。
“聖人,我真的好累,總是感覺會撐不下去。”
“九州太廣闊,很多世事我看不透,很多人心我握不住,您是不是選錯人了。”
“後輩不肖,讓聖人之名蒙羞。”
“我”聖昀哽咽。
他想不通,儒家信徒何止百萬,為何聖人會選中他繼承遺誌。
神韻生於曲伏,自小熟讀儒家典籍不假,同齡人之間算不得聰慧,也稱不上天才。
求學時常常曠課,躲在夫子洞玩耍,算不得努力。
想來想去,自己一無是處。
“砰砰!”
“砰砰!”
就在這時,石窟內傳來清晰的心跳聲,聲音沉悶如戰鼓擂動,讓他的心臟不由得隨著鼓聲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