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何嘗不理解末世幸存者對於傳承的執念,除非萬不得已,沒人會舍得放棄。
有傳承的蠱師與普通蠱師不同,她們體內的蠱蟲獨一無二。
傳承來自蠱蟲,不是典籍,不是遺跡。
徹底散去蠱蟲後,能不能留下傳承誰也不能保證。
退一步說,就算能百分百保留傳承,又有什麼用。
隱翅蠱沒了就是沒了,不可能再生,隻能在體內重新培育新的蠱蟲。
先不說普通蠱蟲的戰力與隱翅蠱無法相提並論,單是漫長的培育過程就足以讓人絕望。
用三五年時間在身體裡養一群垃圾,誰能接受?
異位而處,江宇自問做不到。
正要準備起針結束融魂,莞蒻恢複了神誌,堅定的搖了搖頭。
“主人,繼續,我有辦法撐住。”
“你不用管我,我能讓蠱蟲安靜下來。”
說完,莞蒻輕觸戒指,取出一瓶丹藥,十幾顆全部吞下。
隻是細微的幾個小動作,已是滿身汗水。
她不想讓主人代取,戒指裡的物品大半見不得光。
蠱巫的手段,沒有一種可以曬在陽光下,每一種都夠得上淩遲。
知道是一回事,擺在明處是另一回事。
身為追隨者,最重要的品格除了聽話,還要懂事,知進退。
強者愛惜羽毛,有些事可以做,但絕不可以說。
江宇恍然,滇氏蠱巫傳承萬載,她們自然會有安撫蠱蟲的方法。
治標就行,不用治本。
隻要再給他十分鐘的時間,不,五分鐘就行。
隻要五分鐘,他就能完成融魂。
第十針會陰穴,江宇正準備刺入,愣在原地,表情莫名。
哎,又是一個瘋丫頭。
“你當真是什麼都敢吃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昨晚的意外究竟是抗排異丹藥的副作用,還是...”
莞蒻大腦一片混沌,處於半失智狀態。
能聽見,能聽懂,但沒有理智做出合適的反應。
“是用情蠱毒素煉製的丹藥。”
“我、我怕藥力不夠,多吃了幾顆,我不敢放棄族長的位子。”
“流螢太笨,她一個人活不下去。”
“我...我、我不敢賭...”
“我要保護她,我能保護她,身子不重要,尊嚴不重要...”
“我、我都能舍棄...”
“活、活下去...活著才最重要...”
莞蒻呢喃著真心話,江宇沒有太大反應,不生氣也不難過。
比起感情,他還是對欲望更感興趣。
兩個陌生人,就算是一見鐘情,鐘情的不同樣是外表。
手起針落,第十針刺入會陰穴,災難一般的環境下,難度不是一般高。
還在他基本功紮實,認穴準確,有驚無險。
分出一縷能量,與前一處穴位連接,讓魂魄徹底剝離出來。
嚴格說,莞蒻此時已經是個死人了,魂魄與軀殼的連接全部斷開。
與屍體唯一的區彆,就是魂魄虛困在軀殼中。
十門全開的魂魄,脆弱如燭火。
“針灸結束。”
“小丫頭,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廢。”
莞蒻懸浮於空中,十根恐怖的蟒針貫穿身體,隻餘下玉柄。
此時,她全身經脈穴位毫不設防,哪怕是最輕微的能量衝擊都能將其堙滅。
包括身體,包括魂魄。
冰火符文沉寂後,蟒針上傳來的脹痛感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