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朝廷裡傳來消息,聖上可能要在秋遷都。那段日子裡,馮嫣進宮的次數變得更頻繁了,但卻很少再像先前一樣要靜養多日才能恢複。
馮老夫人每隔一段時間會來與馮嫣單獨談話,你們會時不時地上山去探望馮伯而除此之外的時間,對你們來都是閒暇。
我記得五郎每個月會回來兩趟,每次回來,都會來院與你們徹夜閒聊。
大部分時候是他講自己在平妖署中的奇遇,或是一些不得要領的案子。
您與五郎喝酒,馮嫣在一旁烹茶。我在這個漸漸長成的少年身上,聞到了非常重的血腥氣味,那是即便沐浴再多次也除不掉的煞氣。
我想他大概是個非常出色的除妖師,這反而讓我在心中暗暗納罕因為他也沒有發現過我的存在,一次也沒櫻那段時間,馮嫣開始整理馮伯年輕時留下的一些手劄。
手劄中的記載既繁且亂。從茶飲到點心,從采摘到烹製甚至還有許多食物保存、貯藏的方法,不一而足。
我想馮伯年輕時大概是個非常喜歡講究吃喝的人,所以才會留下這麼多的記錄。
馮嫣照著手劄上的記錄,將馮伯記在紙上的方法全都複刻了一遍。你們一道去山中汲水、藏水,回來以後製作花露,醃製果脯馮嫣甚至在院外專門開墾了一塊的菜圃,用來種植一些從山林中移栽而來的藤草、果蔬。
馮嫣對手劄中的記錄一一驗證,且加上了許多自己的心得體會。秋日裡,這間院子破荒地來了一位新客,那是鎮國公府的世子爺狄揚。
他對馮嫣整理的書稿愛不釋手,您與馮嫣這邊每梳理完成一卷,他便要親自上門做第一個讀者,順便校對和提一些自己的想法。
如此幾易其稿,最後再送上山去,給馮伯過目。有時世子爺來的時候會正巧遇見五郎歸家,你們四人圍坐在院中談地。
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我也仍是覺得那段日子熱鬨極了,也快活極了地間一切的煩惱、憂愁,好像是秋日裡與自己擦身而過的落葉,倏地一下就遠去了。
是的,那段時間也不是沒有煩惱,比方馮婉隔三差五就要過來鬨事。在跌落山崖以後,她再不能走了,就常常坐在輪椅上來馮嫣的院子裡聽牆角。
每每聽見了笑聲,第二日就要用雞血和著雞毛來潑馮嫣的院門。即將搬去洛陽的時候,您問馮嫣要不要趁這個機會乾脆搬出去住,馮嫣一下就答應了。
於是您先行一步去洛陽尋找合適的宅院,馮嫣則跟隨馮府的大部隊隨後啟程。
日子突然又回到了最初,回到了我與她獨處的時刻。馮嫣親手將所有後院的植株,都移栽到世子爺送的若乾「移春檻」上,輪到我的時候,她忽然停了下來。
「你願意跟我走嗎,還是你更想待在這裡」我以為我聽錯了。但她確實是在望著我。
「很難回答嗎還是,你需要時間考慮。」「你能,看見我」「一開始確實沒發現。
」馮嫣望著我,「但獅子園那晚上是你在為我擋雨吧。」我一下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