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窗戶都關著,也沒有點燈,四下一片昏暗。她仍在咀嚼著那一日從龍舌那裡聽到的故事。
以往的謎題,所有曾讓她感到驚詫的一切謎題,倏然得解。比如撫十八年,她在太初宮第一次與魏行貞相遇時,所看見的那道目光;比如她在鎮國公府看見的碧螺紅和龍泉青瓷罐;比如那句
“青青陵上柏”;還有那句
“不要喊我魏大人,我也聽不慣”這樣的細節,太多了。魏行貞他真的
“什麼都不明白”嗎不可能的。即便上麵的一切都是巧合,是世間所有的巧合都嚴絲合縫地碰到了一塊,可那句
“在你身邊,我確實獲得過片刻的安寧”,又要怎麼解釋呢他也和龍舌一樣,重生了啊。
馮嫣仰起了頭。她忽然有些不知該怎麼麵對這位首輔大人。窗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馮嫣循聲而望,聽見槐青在外頭問道,
“七今要去參加平妖署的選拔了,現在人在外麵呢,嫣姐姐要見她嗎”馮嫣搖頭,
“不了,代我祝她今一切順利吧。”窗外的槐青跳去了彆處,一切又安靜下來。
馮嫣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躺在霖麵上。魏行貞的事,暫時放去一旁如果一切如龍舌所,那麼有一個更重要的答案,她已經知道了。
在七和她之間,最後會被推向某種命閱人,是她。隻是,那並非詛咒,而是另一場祭祀。
馮嫣稍稍顰蹙了眉頭,是怎樣的祭祀,竟要從每一輩的馮家女兒中挑出一人,殺死她們的丈夫姑婆顯然是知道答案的。
但姑婆隻會在二十四歲的生辰之前,才透露這個秘密。馮嫣輾轉而臥,望見不遠處散落在地上的一把匕首,不禁又想起魏行貞來。
這個魏行貞怎麼回事呢被捅了三刀,這一世還這麼固執地跑來。從龍舌僅有的一點線索中,馮嫣大概能推測出自己上一世的想法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人,能比她更了解她自己了。
隻不過有時候計劃做得越是縝密,越是環環相扣,反而越容易出現意外。
上一世她哪裡會知道魏行貞是一隻來自幽都山的赤狐呢,也難怪最後龍舌在岱宗山上遍尋尋不得。
那本來應該是一個能夠同時騙過魏行貞和龍舌兩個饒計劃吧。外頭又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有仆婦端著晨間的飲食走到門口。
“大姐,早膳備好了,您起了嗎”馮嫣推開門,垂眸道,
“放進屋吧,我一會兒吃。”仆婦點頭,在將飲食放去了屋中的食案以後,照例開始收拾馮嫣的屋子。
透過窗,她看見馮嫣又去了後院,給那裡的花花草草澆水。仆婦嘖了一聲。
大姐這嫁了人以後反而變得更魔怔了,自己飯不吃,跑去後院澆花算了算了,大戶人家長起來的人都這樣,身上沒半點兒地氣不,還真拿自己當神仙了。
這也就是大姐命裡有運,生在馮家要是自家的閨女媳婦像馮嫣這幅模樣,她非得想個法子,好好治治那一身的矯情病不可。
馮嫣突然回過了頭,
“你出去吧。”
“啊”
“我的屋子不用收拾。”馮嫣輕聲道,
“過一個時辰你來收走碗碟就好了。”那仆婦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有些討好地笑笑,
“哎那怎麼好,萬一夫人發現了”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