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墓碑,非常特彆。”魏行貞答道,“雖然露在地表的部分隻有半人高,但地下的部分卻有將近十來丈,直接楔進六符山的地底。”
馮嫣怔了一下,她第一次進長陵就有這樣的感覺。
——那一根根長而直的白玉圓碑,就像巨大的刺針。
“我差不多是那個時候意識到,我必須在適當的時機融入到這裡來,否則我不可能搞清楚這些人到底在乾什麼。”魏行貞平靜地講述著,“因為你們的秘密不落紙筆,隻會一代代口耳相傳。
“在你出生的時候你的墓碑就造好了,當時我想把它偷走,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沒必要。”
馮嫣笑了一聲,“那麼長的碑,你怎麼偷?”
“墓碑不是一開始就那麼長,”魏行貞輕聲道,“在你們還活著的時候它就隻有三四尺,地底的長針,是在死者入土以後才伸下去的——這應該就是每一個馮氏女都要遷回岱宗山的原因吧。”
馮嫣聽得入神,忽然想起什麼,“如果我現在帶著紅玉上山,你說姑婆會不會把事情全都告訴我?”
魏行貞的眉頭一下就皺緊了,“……不要去。”
“為什麼?”
“誰知道她這次又會和你說什麼。”魏行貞再次挽緊了馮嫣的腰,好像下一刻馮嫣就會化作一團煙霧飄走,“你就好好待在這裡,哪裡都不要去。”
“你怕我又擅自做一些危險的事嗎……”馮嫣小聲道,“這次不會了。”
“我不信,你休想再騙我。”
馮嫣笑吟吟地歎了口氣,“我認真的啊。再不騙你了。”
“嗬,你之前還說不騙人本身就是謊言。”
馮嫣一時微怔——啊,當時逞那個口舌之快乾什麼。
“阿嫣。”魏行貞的手慢慢覆上馮嫣的後腦勺,將她的臉按在自己的頸窩。
他的下頜輕輕摩挲著馮嫣頭發,“不要再……一聲不響地走了。”
“行貞,你看著我。”
馮嫣的表情認真起來,她用力掙開了魏行貞的手,好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即便是在上一世,我也沒有完全聽從我姑婆的話,你明白嗎。”
魏行貞一時不明白馮嫣指什麼。
“我不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我肯定反抗到了最後。”馮嫣輕聲道,“原本用來殺掉你的陣法被我換成了送你離開的那一個,不論她們當時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終究是落空了——隻是我可能誤判了你的身份。我怕你留下來赴死,我以為你需要我的營救……”
“阿嫣……”
“這一次不會了。”馮嫣小聲道,“如果我要到什麼地方去,我會告訴你我要去哪,何時回來,我會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同往——我向你保證,好嗎?”
魏行貞聽得深吸了一口氣。
他忽然覺得,上一世自己被馮嫣騙得團團轉,也情有可原。
因為馮嫣這會兒的每句話,每一個字,都像一團柔軟的棉絮,恰如其分地填在他心口的縫隙上,讓他覺得覺得安心。
魏行貞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抓起馮嫣的手,輕輕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所以……你還是想上山去見馮老夫人?”
“嗯。”馮嫣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
“越快越好。”
魏行貞沉思許久,還是搖了搖頭,“我還是覺得不去為妙……阿嫣,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