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靜默的燭火間,瑕盈想起了殺死信使的三個方法。
一是趁他覺醒不久,尚且稚嫩時;
二是攻其軟肋,趁其虛弱時;
三是等待。
等待,什麼也不用不做,信使有時會主動求死。
像這樣動輒就要忍受煎熬的人生,確實很多時候……都不怎麼讓人留戀。
他低頭望著自己受傷的手,忽然又想起了帶馮嫣去域外的那個夜晚。
他想起馮嫣手上的疤痕和厚繭,想起她倚靠在懷中時溫熱的吐息,想起她微笑時臉上的神采……
還有在馮家西園的那個雨天,當自己提及“天賦和詛咒”的時候,馮嫣帶著理解和同情投向他的目光。
世上有人在忍受和你一樣的痛苦,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安慰。
如果他當初肯多留心長安城中的種種流言蜚語,是不是有可能在魏行貞之前,甚至是殷時韞之前,先發現她,然後去到她的身邊?
如果是這樣,到現在又是個怎樣的故事呢?
他懷著這樣平靜的心情想著馮嫣,既看見她的光,又看見她的影——馮嫣意味著變數,意味著危險。
她帶來一種新鮮的生活可能,一種很久不再有過的溫情,讓人情不自禁地升起在這裡短暫停留的願望。
瑕盈稍稍撐開右手的五指,掌心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這感覺讓他稍稍皺起了眉頭。
過了一會兒,他再次起身,一個人去院子裡散步。
毒蛇和陷阱並非不可接近……
瑕盈想著。
隻是如此一來,他更需要讓自己保持冷靜。
……
立冬的清晨,阿予早早準備好了一切,換了新裝坐在院子的走廊裡等著。
她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便看見瑕盈正在朝自己走過來。
“先生。”阿予稍稍點頭,“早。”
“早。”瑕盈看了她一眼,“是在等馮易殊嗎?”
“嗯。”
瑕盈看了看天色,“他應該還要好一會兒,至少要過了巳時,陛下的車隊才會出洛陽——還有一個多時辰呢。”
阿予搖了搖頭,“沒關係。”
她稍稍轉動身下的車輪,麵對著瑕盈,“先生今天想要占卜嗎?”
瑕盈點頭,“嗯,今日可以占卜嗎?”
阿予望著前方,目光再次暗淡下來,過了一會兒,她搖了搖頭?“不行?今天還是不行。”
瑕盈眉頭稍稍皺起,“已經連著……三天了吧?”
阿予點了點頭。
“之前不能占卜的日子最長連了多久?”
“七日。”阿予答道。
瑕盈望著寂靜的庭院?想著這件事?“什麼時候可以占卜了,你來和我說一聲。”
“好。”
阿予話音未落?外麵傳來了敲門聲,兩人同時望向聲音的來處?都感到有些意外。
瑕盈上前開門?身後阿予的眼中帶起微笑,有些期待地望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