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五郎,不會對我說謊。”
這句話像鞭子一樣抽過來,讓馮易殊整個身體都繃緊了。
“是這樣嗎,五郎?”
“……當然。”
馮易殊隻覺得自己整個人此刻如坐針氈,像是被倒掛起來架在火上炙烤。
他看著馬車外飛速後退的街景,左右手緊緊相扣,久違地感受到了違背原則的煎熬。
……
馬車駛到離行宮不遠的時候,兩人下車步行。
為了避免自己被套話,馮易殊佯裝睡著——誰知道這一閉眼真就睡過去了,這會兒突然下車,迎麵的北風刮來,凍得他一個哆嗦。
兩人順著石階一路往上走,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馮易殊想著一會兒可能會被問到的事,心中稍稍有些忐忑。
午後,天穹陰沉沉的,又開始落雪。
馮易殊與殷時韞往前走了沒有多久,就看見幾個行宮的守衛抬著擔架在風雪中往這邊走來,在看見馮易殊與殷時韞之後,守衛很快站去了路邊,等候他們兩人經過。
擦身而過的時候,馮易殊望見擔架上蓋著的白布上滲透出黑色的血跡,不由得停了下來。
“這是怎麼了?”
一人上前一步,“回馮大人的話,是今早除雪的時候出了點意外。”
“意外?”馮易殊上前一把掀開帶血的白布,底下的人他不認識,但顯然已經死去多時,白布上的血漬來自死者頭上的傷口,看起來像是重重地撞上了什麼東西。
守衛接著道,“晨間我們給山頂的棧道除雪,結果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突然摔了下去,就……”
“從山頂棧道上摔死的?”馮易殊抬頭看向眼前的兩人,“你們行宮戍衛怎麼會派沒開靈識的普通人去乾這麼危險的活兒?”
兩個守衛立刻辯解道,“他……他是修士啊。”
“修士怎麼會是這種死法!”馮易殊皺緊了眉頭,隻覺得這兩個守衛把他當成了什麼都不懂的三歲小孩,“我現在把你們倆從這兒丟下去,我看看一會兒你們死不死?”
兩個守衛嚇了一跳,“馮大人彆開這種玩笑,我們才是真的沒開過靈識的普通人!彆說是從這兒丟下山了,您現在就是推我們一把,滾個十來層台階我倆也沒活路了——他真是摔死的,仵作已經驗過了!”
“不可能——”
“五郎。”殷時韞在一旁低聲喊了一句,“不要耽誤了正事。”
兩個守衛連忙道,“馮大人要是有什麼疑慮,過後可去戍衛司查驗,桃花衛那邊也留了案底的。”
“是啊,”另一人接道,“而且這也不是岱宗山上的第一起墜亡了,前段時間還有桃花衛的新人為了圖省事,在隻允許步行通過的山澗偷偷禦風而行,結果也是半路摔死的——我們沒有騙您,您隨時可以去調取相關的卷宗查看。”
馮易殊鎖著眉,重新伸手將白布掩上。
兩個守衛趕緊抬著擔架,飛快地下山去了,馮易殊望著他們的背影,“……奇了。”
“走吧。”殷時韞催促道,“不要讓陛下等太久。”
馮易殊收回目光,應聲跟上,快步向著更高處的殿宇奔去。
在那裡,所有人都已經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