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行貞搖頭,答是自己。
林安民愣了愣,又問這名字是怎麼來的。
魏行貞倒沒有什麼顧忌,直接講周易乾卦的卦語拎出來講了一遭,話還沒有講完,林安民手裡的杯子已經落在了地上。
酒水撒了一地,玉杯四分五裂,料峭冷風忽地吹醒了林安民的微醺。
他不由得追問,君子四德,如何能隻取一個“智”?仁義禮三者不重要麼?
魏行貞笑了笑,說,當然不是說其他三樣不重要,隻是在擇名的時候要兼顧好聽,所以他就選了四德中他覺得最重要的一環。
林安民又問,為何智最重?
魏行貞答,仁義禮固然珍貴,但世上多的是假仁假義,虛偽無禮之人,某些看起來的仁義之舉落在實處以後,非但種不下善源,反而會結出惡果,若君子不智,就不可能分辨得出什麼是真正的「仁」,什麼是真正的「禮」,什麼是真正的「義」。
那時魏行貞見林安民麵色慘白,一時間有些疑惑,但林安民沒有解釋,隻是讓魏行貞先回去休息,好好準備明日動身去長安。
魏行貞很快離去,而林安民心中的震驚無以複加。
他連夜跑回自己家中,翻箱倒櫃地找當初妙微留下的那本琴譜,又將那篇文章從頭至尾仔仔細細地讀了一遍。
回想起魏行貞的背影,林安民忽然打了個寒顫。
算起來,天撫十四年,魏行貞二十二歲,他身長八尺,形貌昳麗,步態從容輕盈——這不正是妙微筆下的妖狐形態麼?
倘若說寥寥數筆勾勒的形象還不足以將這兩人對上,那麼名字的來曆,竟也會一模一樣麼?
妙微已在一千二百年前作古……
如果這個魏行貞,正是妙微筆下的知音故友,那他必然是妖無疑。
而如今,這妖物即將前往長安……
林安民一夜無眠。
他作了很多假設,每一樁都讓他冷汗涔涔——這隻妖狐處心積慮,以司天台為跳板,一躍遷往京畿,雖然此刻還隻是小小校理,但其日常公務卻已躋身於重臣之中。
這步步為營的架勢,背後顯然有著驚天的陰謀。
但僅僅靠一個名字,林安民不能得出此人就是妖的結論——妖物化形,還步入了人間官場,這樣聳人聽聞的消息,若沒有更切實的證據,根本就不會有人信。
是的,不要說彆人了,若不是偶然拾得那本琴譜,就連林安民自己也不會信的。
他不能打草驚蛇,更不能坐視不理。
天撫十四年,魏行貞動身前往長安以後,林安民正式開始對此人過往的身份開始了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