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紀然解押岑靈雎上山以後,她們之間幾乎就再沒有見過。
眼下已是臘月,算起來,往年這個時候,岑靈雎和她的幾個小姐妹大抵是已經把出了年節的生日宴翻來覆去地討論好幾遍了。
每年的正月十六,長公主府永遠熱熱鬨鬨,不過今年恐怕再難有這樣的盛景——整個岑家現在都已經不在洛陽,隻有岑靈雎,因為先前跟著長公主一同去了岱宗山,所以眼下還留在城中。
“小七?”李氏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到哪裡去了?”
小七小跑回屋裡,見李氏正坐著喝茶。屋子的另一頭,馮遠道正和狄成翁下著棋。
“我在這兒呢,娘。”小七在母親身旁坐了下來。
李氏放了杯子,“一個人在外頭發什麼呆呢?”
小七搖頭,“我就是突然想起來岑靈雎了。”
李氏看了小七一眼,“怎麼啦?”
“也沒什麼,就是想起來她生日快到了,今年又是這個光景……”小七靠在母親身上,“感覺大家都不太好過。”
李氏笑了一聲,“你還操心這個啊,我看她就待在長公主府也挺好的。”
“但岑家人為什麼要離開洛陽呢?”小七望著母親,“娘知道嗎?”
“估計是覺得最近洛陽城風雨太多,所以也想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李氏的目光又落在馮遠道的身上,想起今早說起的幾次出逃——不論是馮黛與馮遠道的遊戲,還是阿嫣過去一直被隱瞞著的私奔,忽地感到一陣心憂。
“等過了年,你也長一歲了。”李氏看著女兒,“都是一眨眼的事啊。”
……
一日又過。
至玄門外,朝臣們結束了今日的例會,三三兩兩地沿著磚石鋪就的漆黑路麵向外走。
洛陽城的雪早就積起來了,但宮門這一片走道始終一塵不染。地麵濕漉漉的,人們在路麵上行走,每一步都帶起一層薄薄的水花。
每個朝臣在踏出宮門的時候,都忍不住側目看向西麵的空地——有人跪在那裡,肩上頭上都落著雪,顯然是已經在那裡等了許久。
不一會兒,有宮人行色匆匆地快步而來,為那人裹上厚厚的絨衣,隻是跪地者似乎已經失了知覺,於是幾個宮人一番配合,直接將人抬著往宮裡送。
幾個朝臣與他們擦肩而過,有人忍不住回頭看了兩眼,又被同僚拽了拽衣袖。
“彆看了。”
“……剛才抬過去的好像是郡君啊。”
“所以才叫你彆看了!”
太初宮裡,已經換下朝服的孫幼微皺著眉頭等在那裡,浮光很快回來了,連帶著被抬進太初宮的,還有凍得已經有些迷糊的岑靈雎。
宮人門從外頭鏟來一些乾淨的雪,用它給郡君揉搓手臂和小腿,過了好一會兒,小姑娘才緩過神來,她睜開眼左右看看,等意識到這裡是太初宮的時候,孫幼微已經喊了她的名字。
岑靈雎幾乎跳起來,她推開身邊的宮人,向孫幼微俯身而跪。
“陛下……求您,放我父兄……回城!”
孫幼微垂眸看著她,“你祖母竟也讓你來求情?”
“是臣……是臣自己要來,沒人能攔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