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嘲風眯著眼睛,沒有回應瑕盈這帶著幾分逗趣的揶揄。
“天師要聽,也不是不可以。”瑕盈笑著道,“但先和你講好一件事。”
“嗯?”
“你現在走,我不攔你。聽完了,我就得把你扣在這兒,扣到正月十六。”瑕盈輕聲道,“我甚至還可以告訴你,答案無趣得很,聽了沒聽差彆不大——還要聽嗎。”
“聽。”杜嘲風答得斬釘截鐵。
瑕盈放下了杯子,“天師之前也睡過去了吧。”
“對。”
“也做了與馮稚岩有關的夢?”
“嗯。”
“那就更好解釋了,”瑕盈答道,“你就將它理解成,六符山下的馮稚岩至今仍在苟延殘喘,要到正月十六才能咽下最後一口氣,就好了。”
“那你先前說的使命——”
“解決掉這個威脅人間的麻煩,就是信使的使命。”瑕盈笑了笑,“等到馮稚岩徹底消亡,世上就再不會有弱水或靈河之禍,我的信使生涯也就可以告一段落。”
不遠處,砂與虹同時抬眸,瑕盈覺察到了這目光,“怎麼了?”
“沒事,”砂搖了搖頭,“就是想起了阿予之前的預言——我們路上遭逢血雨的時候,曾經問過她,先生此行之中,將要得到、且在您計劃之外的,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瑕盈手中動作稍凝,“是什麼?”
砂望著瑕盈,“是……自由。”
瑕盈怔了片刻,忽然低聲笑了起來,他左手捏著中指的白手套,露出了自己赤裸的手掌。
一時間,屋內所有殉靈人都屏息凝神——瑕先生從不平白摘下手套。
隻有杜嘲風對這變化無知無覺,直到瑕盈的右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這感覺來臨得如此之快,以至於上一刻他還在驚訝於瑕盈怎麼敢赤手觸碰自己,下一刻他的兩隻眼皮已經不聽話地合在了一起,整個人瞬間跌入無意識的淵麵。
瑕盈收回了手,又將白手套重新戴上,他望了夾穀衡一眼,“就先交給你了。”
夾穀衡跑去杜嘲風身邊拍了拍他的臉——天師毫無反應。
“他,是睡過去了嗎?”夾穀衡回頭詢問。
“嗯,算是。”瑕盈答道,“等到我離開的時候,再醒吧。”
……
魏府旁的大榕樹上,紀然背著小七爬到了最高的枝椏上。
夜間的風吹得樹枝嘩嘩作響,小七仍然蒙著眼睛。在站定以後,她聽著紀然指揮,去握自己頭頂或身旁的樹枝。
等到兩人都調整好坐姿的時候,紀然輕聲道,“可以摘下來了。”
小七略帶猶豫地將黑色的布帶推上頭頂,她的身體稍稍轉向偏離紀然的一側,等到睜開眼,看見眼前景象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驚歎了一聲。
整個洛陽城比任何時候都要暗淡,除了遠處的皇宮和遠處某棵巨榕下一處不尋常的燈火,地麵上幾乎再沒有彆的光亮。
抬起頭,藍絲絨一樣的穹宇布滿了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