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有側臥午睡的男人帶著不滿往紀然這邊看了一眼,然後捂著耳朵翻身背向了他們。
紀然靠近小七,“你現在累嗎。”
“我?我當然不累了……我都歇了一上午啊。”
“那我們去彆處走走吧。”紀然握住小七的手,“我牽你走。”
小七欣然起身,兩人沿著向下延伸的樹根,離開正在午休的人群。
午後的日光穿過枝與葉落在他們的身上,落在他們的腳邊,這情景仿佛不是冬日,而是初春。
兩個人牽著手慢慢走著,紀然忽然看向小七,“你問過伯父上次托去甚帶回來的那兩塊打火石了嗎?”
“啊。”小七一怔,“忘了……”
她伸手摸了下腰間的錦囊——兩塊燧石被她分彆裝在了兩個棉布袋裡,每日都帶在身上。
當初去甚和不恃帶回那個木匣的時候,小七著實吃了一驚——她分明記得這是祖母留給父親的木匣,裡麵裝著專門備來跑路的東西。
等看到裡麵裝著兩塊燧石,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總不至於是勸她和紀然私奔吧……
兩顆燧石都很尖銳,小七雖然不解,但也妥善將石頭們收好,本來向今天順便問問父親把這東西托人帶給自己是什麼意思,結果半路紀然被李氏帶走,她被馮遠道拉著問了許多關於前幾日遇險和眼睛的事,一來二去的,小七自己把這件小事給忘了。
不過她心裡原本也有個直覺——如果父親連匣子裡裝著什麼都不知道,僅僅隻是一直保存著它們,那對於這兩塊燧石的價值和意義,他可能也說不出什麼來。
這件事說到底,或許還是應該去問姑婆……或者阿姐。
“好久沒有阿姐的消息了,”小七突然道,“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紀然沉吟了片刻,他早就注意到魏行貞和馮嫣的離奇消失了,隻是怕平添小七的擔憂,所以一直沒有提而已。
“也許是被什麼事絆住了。”紀然斟酌著答道。
“嗯,我也覺得。”小七飛快地回答。
紀然望了小七一眼,“聽你的口吻……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嘛。”
“是說擔心我阿姐嗎。”
“嗯。”
“確實……不太擔心。”小七笑著道,她雖然蒙著眼睛,但還是張開了手臂,在凸起的樹根上小心地保持著平衡,“我阿姐長得就不像是那種輕易炮灰的角色。”
“……怎樣的角色?”
“就是那種,不到故事終局不會輕易死掉的人。現在這局勢一團亂麻,我看故事才剛剛開始呢,我姐姐不會上來就出事的。”
說著,小七兩手背過身,動作輕快地跳去了另一條樹根,然而才一落下,她立刻腳底打滑,險些跌倒,幸而紀然迅即地抓住了她的左手,穩穩地將她扶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小七漆黑的右手上。
從他們醒來之後,紀然就發現了小七身上的變化——在她小臂往下的位置,每一寸皮膚都像是被油墨浸染,呈現出一種暗啞的純黑色。
問她什麼感覺,反正是既不癢,也不疼。
不僅如此,紀然幾次想試著教會小七使用靈力飛行,最後都以失敗告終——即便她眼下已經開了靈識,身體似乎也和從前差彆不大。
要不是小七當著紀然的麵,展示了一遍她是如何將一片枯葉逆轉回嫩芽、又重新變回枯葉的過程,紀然大概都不會相信小七靈識已開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