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決戰_首輔大人有妖氣_思兔閱讀 

最終章 決戰(2 / 2)

咒印變換了顏色,再一次變得明亮。

姑射的聲音繼續在馮嫣腦海中回蕩,“沒有用了,馮嫣。

馮嫣並不理會,她閉著眼睛,輕聲吟誦咒法,一直縈繞在馮嫣周圍的金色流再次變得閃耀起來,遠天的長槍也化為齏粉,它們乘風而下,回到馮嫣的身邊。

無數道金色的絲線從天空和地麵一同拉起,像蛛絲一般再次繞上姑射的手足。

馮嫣的身體漸漸開始發光,仿佛就要融入這金色的流沙中。

這景象……一如當年的馮黛。

姑射覺察到了危險,她迅速揚手掙開所有的束縛,“休想攔我——!”

馮嫣的身體在光芒中隨風而逝,一柄利劍旋即在姑射的上空出現,高空飛旋的風沙被長劍刺破,一時間地動山搖,仿佛一切就要走到儘頭。

在光芒中,馮嫣仿佛喪失了自己,又好像感到了更多的自己。

已經逝去的四百年光陰緩緩流入她的腦海,恍然之中,她的眼睛仿佛就是代代馮家女兒們的眼睛,她們自出生到死亡的悲喜,一生中的聚散離合,像一幅畫卷,在馮嫣的眼前展開。

她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看見了馮黛……看見所有前人走過的道路。

馮嫣心中升起一陣恍然大悟的感慨。

原來……是這種感覺。

這感覺,既像是走向死亡,又像是走向永生。

她感到心中既無恐懼,也無哀愁,眼前的一切都充滿著光明的意味。

馮嫣已分不清自我與他人的邊界,她的意誌與所有前人的意誌彼此重疊,壓向地麵的姑射。

一切的往昔都不重要了。

隻要……能夠完成這使命。

然而就在此時,一抹微光忽地從姑射的身後閃過。

——那是一直追在馮嫣身後的魏行貞,他目光如炬,手中參商猶如熾熱的熔岩,在長劍刺入姑射的石身之前,他躍至空中,將參商刺入了姑射的後頸。

姑射驟然發出哀鳴。

參商的高溫由劍身傳至劍柄,有裂解的光痕順著劍慢慢攀上魏行貞的雙手、長臂、身體,然而他怒視著眼前的對手,持劍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在被噬咬與灼燒的痛楚之中,魏行貞的額前緩緩浮現出最後一道紋刻。

至此,參商之印終於成為一道完整的蘭花印——劍身發出的光芒也在此時驟然由橘紅轉為駭人的青藍色。

魏行貞第一次感覺到一陣全然的耗竭,他仰起頭,望向天空中飛舞的金色沙塵。

“阿嫣……”

……

身體又傳來一陣悸動,小七猛然睜開眼睛。

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陣被穿透身體的疼痛好像還殘留在身體裡。

小七低下頭——胸口的衣服確實染滿了鮮血沒錯,但是……

她兩手捂心,分明感受到胸腔中,仍有一陣沉著而有力的跳動。

“我還活著……”小七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沾滿血汙的雙手,“我怎麼可能……”

等等……

這是什麼地方。

她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周圍是一片空曠黯淡的虛無之境,沒有任何人,也沒有邊界。

遠處有兩點微光在極深的黑暗中閃耀,小七跑了很遠,終於跑到它們附近——那是今早她留給馮易殊的兩塊燧石。

……但為什麼會在這裡。

“有人嗎?”小七大聲喊。

“有人嗎——!”

她的聲音向著遠處飄散,許久都沒有回音。

突然間,他聽見馮易殊一聲撕心裂肺的“小七——”。

小七回頭,遠處似乎有影子,她追著幻影跑了過去,“五哥?”

然而未等她跑近,幻影已經消失了。

另一側忽然又湧起沙塵,小七驟然轉頭,遠處黑暗中的人形輪廓像極了馮嫣,那幻影跌跌撞撞,聲音痛心疾首,“你都……乾了些什麼……”

小七一怔,“阿姐?”

還未等她靠近,小七又聽見紀然的哽咽聲,她轉過身,果然看見有人似乎靠牆而坐,泣不成聲。

“紀然……?”

還不等她伸手,另一處的馮易殊又惡狠狠地開口,“我說……大家一起,下地獄去吧!”

小七隻覺一陣迷惑。

老天爺,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走馬燈嗎?

那我現在……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小七心中焦急起來,她大聲喊著相熟之人的名字,在黑暗中一陣狂奔,在她的周圍,不斷地湧現各式各樣的人,說著各式各樣的話。

小七時而凝神止步,時而大步向前,在接連不斷的人影變幻中,她漸漸理解了一切。

在時起時滅的幻影中,她突然注意到遠處似乎有一個始終存在的影子。

那人坐在地上,左腳蜷曲,右腳屈膝架起,右手靠在右膝上,微微低著頭。

小七快步跑了過去,剛想開口打招呼,就突然被眼前景象嚇得說不出話來——那人確實是坐在那裡沒錯,但她的脖子被人從後頸貫穿,鮮血順著劍身流淌在她身前的地麵。

那人忽然抬起頭來。

小七又嚇了一跳,可望著眼前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她迅速認出了此人。

“……馮稚岩?”

姑射的臉上浮起微笑,“我也認得你……小姑娘。”

小七兩手捂住了下半張臉,半晌才道,“你……你還好嗎?”

“不好……”姑射輕聲道,“來幫我一把。”

“怎麼幫?”

“幫我把這把劍,拔出來。”

小七被這個要求著實驚了一下,“……我哪裡會乾這個,你告訴我這是哪兒,我去幫你找大夫。”

“不,任何人都沒有用……隻有你能幫我。”

小七沒有明白,但還是懵懵懂懂地走到了姑射的身後。

“……直接拔出來就好了嗎?”

“對。”

“你不會疼嗎?”

姑射笑了一聲,“這算什麼……比這厲害千倍萬倍的疼,我也受過……”

小七兩手握住參商的劍柄。

“真諷刺啊……”姑射喃喃,“這把參商原是我造來對付旁人的劍,最後竟會被用來對付我自己……”

“參商”二字一出,小七的手停住了。

姑射感覺到了身後女孩的遲疑,“怎麼了?”

小七聲音顫抖,“……你是誰?”

姑射稍稍側目,“你不是已經認出我了嗎?”

小七搖頭,她接連往後退了幾步,“參商,我記得這是魏行貞的劍……它為什麼插在你身上……你是,什麼人?”

姑射笑了一聲,“我是……天道啊。”

小七又怔住了。

天道……

她重新走到姑射麵前,“如果……我拔出了劍,你要做什麼呢。”

“我會帶你離開這裡。”

“能帶我回去原來的世界嗎?”

姑射垂眸,“很難,我不知道你是伏羲從什麼地方抓來的……這世上有無數人間,是窮儘一生,也無法遍曆的數量。”

說著,她抬起了頭,“但我能帶你去一個新的世界,一個由我主宰的新世……”

小七有些懵懂,她眨了眨眼睛,“那……這裡的人呢?”

姑射笑了一聲,“當然要先破後立,不然新世的力量,從何而來呢?”

“也就是說,這裡的人……都會死?”

姑射望著小七,“你掛念他們作什麼呢,你又不是此世的人……這個地方被伏羲盤踞了一萬兩千年,已經腐朽到底,根本無可救藥。”

小七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怎麼,”姑射的臉慢慢變得猙獰,“你不願意?”

小七又急又怕,她喉嚨微動,硬著頭皮搖頭,顫聲道,“……對,我不願意。”

“為什麼?”

小七緩緩向後退步,“不論這是不是最好的世界,它始終是……所有活在此間的人,唯一的生存空間……

“抱歉,我,我不能幫你——”

姑射的臉再度沉入了陰影之中,“我以為你能懂得,原來……你也不能。”

一陣突如其來的窒息感扼住了小七的咽喉,她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個溺水者,急迫地需要空氣。

小七掙紮著喘息,而後再一次猛然睜開了眼睛。

冷冽的寒風迎麵而來,她感到心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無數金色的流沙在她周身飛舞,小七低下頭,看見這些沙礫湧向了自己被洞穿的心口,而後慢慢黯淡、消逝。

她試探著伸手——是的,傷口……痊愈了。

在她身下,是盤根錯節的榕樹根係,她站起身前後張望——除了她以外,這裡已經再沒有旁人。

忽地一聲呻吟從遠處傳來,小七抬起頭,見姑射巨大的石手正在奮力捶地,做著最後的掙紮。

深夜之中,星辰暗淡,天空被沙塵掩埋。

小七獨自站在深林之中,看向手中的燧石——放在幻境中撿來的東西,此刻竟真的重新回到了她的手裡。

這是阿予曾在臨終的預言中提及的東西。

可是……要怎麼用呢?

在天地間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她皺起眉,將兩塊燧石重重地敲擊在一起。

刹那間,火星四濺。

飛落的星火落在她腳邊的榕樹上,瞬間燃起竄天的大火。

百餘棵榕樹在風中接連耀起火光,整個洛陽迅速陷入火海。

小七有些茫然地望著眼前的大火,腦中一片空白。

火焰中,那陣金色的流沙忽然向她展開了懷抱,金色的沙塵帶來清涼的阻隔,將她擁在懷裡。

小七看見有無數雙手正伸向她們,她試圖望向這些人的臉,然而每個人都令她感到陌生。

小七半睜著眼睛,望著眼前飛舞的流沙。

儘管這些向著她展開懷抱的人,她一個都不認得,但她很快意識到了這些人是誰——因為在她們的左臂或右臂上,都有著與自己一樣的閃耀刺青。

她依靠在這個懷抱之中,忽然隱約覺得這氣息有些熟悉。

“……阿姐?”

沒有人回答她。

小七抱住了眼前人的腰。

一瞬間,所有的疲憊都湧了上來。

……

……

一年後。

深秋的清晨。

整個馮府張燈結彩,到處掛著喜綢。

馮嫣的小樓外,紀然和小七坐在花架的秋千下,兩人幫忙幫了一整夜,這會兒終於得空在此小憩。

小七捏著自己好似已經要散架的肩膀,“兩年前阿姐第一次成親的時候我就覺得已經夠累了,沒想到一場婚事正經操辦起來,要忙的事情會這麼多……”

紀然笑了一聲,“那我們可以辦簡單一點。”

小七莞爾,“我覺得也是。”

兩人依偎著看向遠天已經露出魚肚白的天穹,小七打了個嗬欠,揉了揉眼睛,“阿姐這八字怎麼回事……怎麼每次成親的吉時都在早晨。”

“睡一會兒吧,一會兒等魏府來人了,我喊你起來。”

小七望著天,並沒有睡去。

過了一會兒,她挽住紀然的手,“真好。”

“什麼真好?”

“就這樣,真好。”小七低聲說道,“你看這月亮,多好看。”

“有什麼好的,”紀然也抬頭望月,“要是放在從前,就這會兒功夫我能帶你去一趟岱宗山,挑個最高地方來看賞月,現在再也辦不到了。”

“秋千下的月亮也很好看啊。”小七笑道,她歎了一聲,“哎,你還記得那個小美人魚的故事嗎?就是你後來搞了個陰謀論的那個故事。”

“記得,怎麼了?”

“你相信小美人魚最後得到了永生不滅的靈魂嗎?”

紀然看了她一眼,“乾嘛突然問這個。”

“也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你的陰謀論還挺有道理,這個故事和很多宗教教義也有點像,內核都是用生前的受難和奉獻換取死後的安寧。”小七低聲道,“到頭來一直在失去,也不知道她們最後究竟有沒有真的得到最初想要追求的東西。”

紀然握住了小七的手,“我們不用再擔心這些了。”

小七微笑,“嗯,我知道。”

馮嫣的小樓中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小七和紀然同時抬頭。

小七站在馮嫣的窗下,“阿姐,你那邊怎麼了嗎?”

“啊……沒事。”馮嫣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我不小心打翻了燭台……”

“要不要我上來看看!”小七問道。

“不用——”馮嫣連忙道。

閣樓上,馮嫣緊緊抓住了翻窗而入的魏行貞的手臂,扶著他跳進屋內。

“你乾什麼,這裡是二樓,”馮嫣揭起鳳冠上的喜帕,她壓低了聲音,表情嚴肅,“萬一摔下去,你以為還像從前一樣無關緊要嗎?”

魏行貞望著馮嫣,笑道,“等得實在太久了,我還是想來看看你這邊怎麼樣了。”

“就差一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我來陪你坐坐不好嗎。”

馮嫣輕歎一聲,與魏行貞一道在鏡前坐下。

兩人牽著手,望著鏡中的彼此。

馮嫣一雙墨玉一樣的眸子在長長的睫毛下半睜著,即便在沉默中也含著笑意,今日的婚事由李氏一手操辦,從她的喜服到發髻、妝容,精細程度都遠遠勝於兩年前的那次婚禮。

馮嫣雙眉微揚,“為什麼一直看我,又不說話。”

“我在想阿嫣老以後的樣子。”

馮嫣微怔,突然笑起來,“那就不好看了。”

“好看。”魏行貞伸手在自己的額頭捏出幾道皺紋,“不過那時候,我會是什麼樣呢?”

馮嫣抬手撫平魏行貞的額頭,“不著急,總會看到的。”

遠處傳來一陣鑼鼓笙簫——那是送迎花轎的隊伍正在作最後的演練,李氏現在應該就在那裡,直到出門前才會過來。

馮嫣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聽著遠處的樂聲。

兩人不再說話,隻是握著彼此的手靜靜地休息。

時間慢慢地過去,小樓外漸漸喧囂起來,樓下的院子裡已經站滿了待命的仆婦,但馮嫣已經再不會感到任何不適了。

“去年初春,”馮嫣突然看向魏行貞,“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去年初春,和姑射對峙的那一夜,我曾經聽到琴聲?”

魏行貞看向馮嫣,“什麼琴聲?”

馮嫣輕聲道,“我有點不確定我的猜測對不對,但當時我和小七在那片光河中隨波逐流,根本不知道應該向什麼方向走,結果我就聽到了琴聲。

“我背著小七,循著琴聲的方向走,慢慢走到了一處光影麵前,和那個撫琴人說了些話,才醒過來。”

魏行貞顰眉道,“怎麼一直沒有聽你提起過?”

馮嫣笑歎了一聲,“醒來以後事情那麼多,又要祭奠先帝,又要重建洛陽,還要向那麼多人解釋那晚發生的事情經過……我哪裡還有力氣去計較這個,再後來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直到前幾天,去甚突然給我送來一本琴譜,說是去奢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收起來的東西,我一看——是當初妙微的那本琴譜啊。

“我對譜彈琴,才忽然意識到當初聽到的琴曲正是這一支,”馮嫣看向魏行貞,“那你說,那彈琴的人,會是誰呢?”

魏行貞目光微凝,馮嫣這麼一說,他突然也有了一點印象。

去年將馮易殊從山間小屋帶離的時候,他也曾聽到過一陣極為清澈、激越的琴聲。

馮嫣望著魏行貞變化的表情,小聲道,“……行貞是不是也覺得不可思議?”

魏行貞回過神來,“阿嫣都與他都說了什麼?”

馮嫣笑道,“我先是向他問好,然後問他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他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我覺得方才的琴聲如何。

“於是我將當時的感受說了,他好像很高興,然後又歎息,好像很遺憾,我便問他是在歎什麼。

“他說,因為想起自己已不能久留,所以慨歎。於是我又問他為何想要久留,你猜他說什麼?”

“……什麼?”

“他說,此番被召來,旁觀了一場動人心魄的天人弈局,覺得人間比他先前以為的要有趣。”馮嫣輕聲道,“‘看到旁人於夾縫中掙紮、突破,讓他也想再熱烈地活一遍’。”

四目相對,兩人望著彼此,心中都有些動容。

院外就在此時傳來一聲歡騰的鑼鼓,眾人的歡笑與樂聲一道從樓下的小院傳來。

“吉時到——”

【全書……啊,還沒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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