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廣播室幾十米開外,因為侯涅生的話,白日奔向樓梯口的腳步進一步加快。
侯涅生的狀態不對勁,他先前分明就是尋了個正當理由將自己支開自己,哪怕沒有許燁舟他也會尋彆的理由。
上麵的情況絕對比想象中要危險,甚至危險到必須讓白日離開的地步。
侯涅生他還不方便使用異能,那現在
奔跑途中,幾個人扭打在一起,控製不住地朝白日這邊衝來。
白日奔跑的動作一頓,他側身避開來又飛速朝幾人後頸打去,片刻間幾人全部被放倒在地。
走道上人們依舊扭打在一起,叫喊、謾罵、哭泣聲混在一起。
或許是近日感受到情感多了,白日心底深處,某種幾乎忽略不計的感情在一瞬間被無限放大。
他第一次在沒有黑曜石聯通的情況下感受到了煩躁和焦慮。
想要想要去找侯涅生。
不然的話,那瘋子那瘋子又會不顧惜自己了。
白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冒出這種想法,但長久以往的理性告訴他,他必須將這逐漸放大的情緒拋到腦後。
可他難以做到,這敏感的情緒如瘟疫般傳染了他,在他體內飛速滋長和蔓延。
乾涸的內心荒漠在不停湧入潮水,像洪水決堤般翻湧奔騰,反複掀起驚濤駭浪,連晴朗無雲的天空都暗了幾分。
躺在身體城堡的黑夜也發現了白日的異動,純黑的牆壁在淡去,“白日?”
他站起來,快步跑向閉鎖的交替大門,“白日,你怎麼”
“轟然”一聲,身後傳來可怕的巨響。
黑夜扭頭朝後望去,那聲音是二樓通道傳來的。
通道之上,那看不見的門似乎是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猛烈的狂風自上方吹來,將黑夜的發絲揚起,猩紅的血色也在一瞬占滿眼眸。
他抬手擋在額前,試圖朝前走去,但下一秒卻脫力般倒在地上,眼眸的血色也淡去幾分。
幾乎是同時,白日本該平靜無波的眼眸攪動起波濤,純粹的黑曜石染上淺淡的血色。
血色在緩慢加深,風暴在逐漸醞釀,白日的眉頭皺成一線,像是渴求發泄般,他抬手重重敲在一側的牆壁上。
力道之大讓牆磚整個碎裂,破碎的細小磚塊嵌入血肉,鮮血順著白日的腕骨浸濕袖口,純白的衣衫開出殷紅滾熱的花,刺目而紮眼。
剛抬腳朝李凡香走去的侯涅生嗅到屬於白日的血腥氣。
他猛地停下腳步,不等分辨出下麵到底發生了什麼,脖頸上的黑曜石竟是“哢嚓”一聲,碎開一道細小的裂痕。
侯涅生的瞳孔急劇收縮,“明淵”
不知為何,侯涅生的耳機收訊效果極差,顏司和霍斬蘭幾個在悅瀾國際外麵的人都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但二者本能般察覺到不對勁,顏司先一步追問道“酆元,你那邊出什麼事了?!”
霍斬蘭緊跟著道“喂,小寵物?你不會打不過吧?!”
踩在通往七樓扶梯上的蕭問遠當即加快腳步,他聽清對方說的了。
那天衡府君在叫許明淵的名字,再加上對方毫不掩飾對對許明淵的親近,蕭問遠隻能想到一種可能
——許明淵出事了!
最不該受這敏感異能影響的人被影響了!
“彆擔心,我馬上就到!”蕭問遠用最快速度跑上七樓。
前方扭打在一起的擋路人群在與他視線接壤後,接二連三地癱倒在地上,像是小山一樣堆在一起,蕭問遠顧不及操控什麼人當傀儡來搬運他們,直接越過了他們。
外麵的顏司幾人不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蕭問遠一語雙關,真正要回答的人是上方的天衡府君。
天台上,侯涅生站在入口處,頭頂本該明媚的陽光被次空間的灰暗代替,扭曲的不規則曲線雜糅在一起,張牙舞爪著,像是惡魔的低語盤旋在他周身。
密集尖銳的聲音也不停刺入他耳膜,叫囂著讓他毀了什麼東西。
去找明淵,要趕緊去找明淵。
快點,直接把李凡香殺了,眨眼間的事情罷了。
一群無關緊要的人而已,死就死了,管他們做什麼。
動手,直接動手吧
李凡香站在天台的邊緣處,身後沒有任何遮擋物,稍有不慎便會被次空間碾碎。
她仍舊警惕地盯著侯涅生,顯然是不明白這人為何還沒因敏感異能而失去理智。
她抬腳往左邊移動一步,右手上滿是尖牙的大嘴發出“哢哢”的聲音,敏感異能再次擴散,幅度繼續增強。
“哢嚓”一聲,侯涅生掛在頸間的黑曜石又裂開了一道細痕。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低垂著眼簾似陷入跌入了無邊的躁動深淵。
煩死了,怎麼和和蒼蠅一樣吵個不停。
想殺人,想把他們都殺了,隻留我跟明淵兩個人。
這麼畏手畏腳,顧及他人做什麼,完全不像自己了。
動手啊,隻不過一點點代價而已,又不是給不起。
動手,現在就動手
“吵死了。”侯涅生道。
淺金色的電弧再次覆蓋在藍牙耳機上,單方麵屏蔽其他人後,他又道“他不喜歡這聲音,你還是趕緊閉嘴吧。”
一瞬間,侯涅生的眼眸化做純金色,連瞳仁也變得尖銳細長,像處在盛怒之中的猛獸,即將暴起撲殺。
他朝李凡香看去,視線準確落在她右手的第二張嘴上,冷聲道“蒼蠅似的在耳邊嗡嗡個不停,給我安靜下來!”
灰暗的次空間被金色的風暴席卷,扭曲雜亂的不規則曲線停止蠕動,渾濁雜亂的世界陡然安靜下來。
似乎還有一股看不見的狂風刮來,天台邊緣的李凡香踉蹌幾步。
她右手的大嘴痛苦地叫了幾聲,一顆尖銳的牙齒裂開,碎在低空無端化成了粉末。
尖齒碎裂之後,但黑曜石上細微的開裂聲依舊沒有停止,侯涅生似乎想到了什麼,眼底的暴魘消失不見,轉而露出幾分無奈。
“真是拿你沒有辦法,可誰叫你在乎他們呢”
他純金色的獸瞳裡浮現出一種不屬於猛獸的柔善,像是撥開層層陰雲的第一縷陽光,溫暖柔和卻強勢得不容分說。
他又喃喃低語幾句,這語調似龍吟,神秘綿長,古老悠遠,帶有一種不屬於凡塵的神聖。
片刻之後,侯涅生的眼眸黯淡下來,不知為何他的臉上也失了幾分血色,白皙的瑩潤色澤變成病態蒼白。
但他仿若沒事人一般,饒有閒心地伸手理了理剛剛因無形風暴而淩亂了的麻花辮。
整理到耳側的時候,嵌在藍牙耳機裡的淺金色電弧跑出來,消失在侯涅生指尖。
被侯涅生第二次暫時切斷的通訊連線回歸,顏司幾人的聲音接二連三傳來,其中因為距離問題,蕭問遠的聲音最為清晰,“酆元,你解決她了?!”
不等侯涅生回答,本該平複的黑曜石居然又裂開一道細痕,白日沙啞的聲音緊跟著傳來“其實我是在乎的。”
白日似乎想起了某個糟糕的回憶,以至於他陷入了可怕的混亂中,再一次啞聲低語道“彆再那麼做了,我在乎的,我一直都是在乎的。”
侯涅生顯然知道白日指的是什麼,理好麻花辮重新垂在胸前,在朝李凡香走去時低聲回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