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越貨這種事,黑夜和褚捷海現在絕對稱得上慣犯。
二人等巡邏的腐獸過去,直接溜到隊伍最末端,一人弄暈一個舉旗的,把東西全扒光後,還不忘將人丟河裡毀屍滅跡。
片刻後,兩人穿著儀仗隊的衣服,頭戴牛頭麵具,舉著大旗出現在隊伍末端。
這祭拜儀式絕對是對體力的極大考驗,褚捷海都覺得腿有些酸了,處在末尾的隊伍才剛剛開始上山。
先不說中央的小山能不能容下這麼多人,這種規模的祭祀在現實裡幾十年才有一次的,可在想象夢境中,每過四十九天就要來一次。
如此耗費人力、財力、物力,褚捷海覺得這想象夢境裡,除了中央城人人貧苦,不是沒道理的。
但轉念一想,這想象夢境存在的意義本就是給祝巫異能者祭祀用的。
想清這點,褚捷海重新收起自己剛冒出的一點憐憫和同情心。
登山的隊伍很慢,褚捷海覺得肯定過去好幾天了,不然自己不會口乾舌燥又餓得厲害。
上到半山腰時,他終於憋不住了,稍稍往黑夜旁邊靠了靠,借著敲鑼打鼓的樂聲低聲問道“過去多久了啊,我怎麼又餓又渴的。”
黑夜低聲回道“我跟白日已經換過兩輪了,你說呢?”
褚捷海“?!”
我丟,這就過去快兩天了?
某種意義上說,褚捷海是真佩服這群人,為了個狗屁祭拜儀式能不吃不喝站上兩天。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他這個隊末舉旗的可算是到達山頂了。
小山山頂是個巨大的祭台,地麵上不知道弄了什麼東西,呈現和天空一樣詭異的暗紅色,盯著看久了莫名讓人頭皮發麻。
祭台前端有個五米高的石頭站台,台麵是一米半左右的正方形,祝巫異能者站在上麵,手上拿著長杖,長杖的頂端立著人麵鳥。
人麵鳥尖嘴猴腮,看著有幾分奸邪,不過因為祭祀儀式,它沒有像周澤錦說的那樣嘰嘰喳喳的,反是挺著鳥胸脯子,努力瞪大眼,擺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模樣。
不過它這模樣,在褚捷海看來著實滑稽到讓人發笑。
因褚捷海在隊伍末端,等他上來時祭台上的東西已經全部擺好了,食物、穀物、衣物等擺在祭台外圈的長桌上,給人一種不是很重要的感覺。
祭台中央還有個一米多高的大台子,台子周邊雕刻了很多怪誕的獸類圖樣,又裝點了很多寶石,說怪不怪,說美不美的,但符合祝巫異能者大雜燴的一貫風格。
這個大台子上,作為祭品的祭主們有序地跪在上麵,雙手合十,稍稍低頭,似是在虔誠地祈禱。
負責演奏樂器的隊伍站在石頭站台在兩側繼續演奏,舉旗的隊伍則開始環繞祭台站立。
褚捷海和黑夜分彆站在隊伍裡,照現在的情景,兩人必然是要分開了。
分開前,褚捷海又看了黑夜一眼,對方牛骨麵具下的眼眸隻有零星的血色閃爍,隻看這雙眼都感覺對方溫和了不少。
褚捷海“”
得,又換人格了。
兩天兩夜,這到底是什麼折磨人的祭祀啊。
褚捷海繼續認命地充當旗手,他現在唯一慶幸的隻有自己和白日位在隊末,現在即使分開了,也沒有相隔太遠。
兩人中間隻隔了一個山道,最多也就三米的距離,逃跑還是眼神交流都挺方便的。
片刻後,伴隨人麵鳥的一聲長嚎,樂聲停止,整個祭台瞬間安靜下來。
安靜不過幾秒,樂聲再次響起,可比起先前的歡天喜地,這次的樂曲著實詭異,不規律的“咚咚”聲,尖銳刺耳的噪聲,還有其他很多沉悶的曲調混合在一起。
這樂器折磨著褚捷海的耳膜,像是直接敲在了他的神經上,震得他頭皮發麻,甚至還有種生理性的惡心,逼得他直想吐。
聽著聽著,他感覺自己的眼睛也被影響了。
他看到天紅到滴血,地黑到腐朽,祭台上屍山血海,連腳下踩得土地都變成了白骨堆。
白日的情況比褚捷海更糟糕,他不喜歡這聲音,打心底裡、自靈魂上感到不喜和厭惡,更是第一次燃起了破壞欲。
他想把這祭台,祭台上的一切,乃至整個夢境世界都毀得乾乾淨淨。
詭異的樂曲似是化作根根看不見的黑線,他則像棵隻能矗立在原地的大樹,他走不了也無法走,隻能任由這些黑線纏住他,侵蝕他,從堅硬的表皮侵蝕到乾淨的內裡。
一點一點的,這些黑線腐蝕他的生機,腐蝕到根部,直至徹底將他腐蝕殆儘,讓現在的自己蕩然無存。
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全黑的、可怕的未來,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拚了命地想要扯掉這些黑線。
可線纏得太深了,他把自己扯得鮮血淋漓卻怎麼都扯不乾淨,甚至線還越纏越多。
毀掉一切,或是毀掉自己,擺在他麵前的隻剩這兩條路。
白日莫名疼得厲害,疼到了極致。
那痛苦從靈魂最深處傳來,像海嘯般要將他淹沒,伴隨而來的還有種極端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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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緣由,可不斷湧現的痛苦與恐懼迫使他毫不猶豫地選擇毀掉一切來保全自己。
把一切都毀掉,全都毀乾淨,隻有這樣,他才能
這時,白日被長衫蓋住的手腕上,那顆灰撲撲的珠子緩慢又柔和地亮起來。
珠子的光芒很淡,和漫天遍地的血色比起來,像是茫茫大海上漂泊的一葉扁舟,渺小到下一秒就會被大浪輕易掀翻。
可這葉扁舟就是穩穩停在了海上,緩緩漂泊著。
它不大不小,正好夠一人棲居,夠那人與這灰暗渺茫的海劃清界限。
詭異荒誕的樂聲仍在演奏,白日心底不明緣由的痛苦與恐懼在快速消散,一同消散的還有險些將他吞沒的破壞欲。
過了好久,他才徹底清醒過來,眼底也是一片清明。
他感覺自己做了場很可怕的噩夢,夢醒後還有種說不上來的後怕,似乎無形中避免了一場災難的發生。
此時興海分局的休息室裡,侯涅生垂眼看著枕在自己腿上熟睡的青年,眼眸呈現冰冷的金黃色,眼瞳也是尖銳細長的。
他似是在透過青年看什麼東西,以至於眼底滿是厭惡和嘲弄,又用冰冷的語氣陳述殘忍的事實。
“善惡兩極,一念之間,一念之差。”
他的眼底凶性畢露,周身也環繞著駭人的殺氣,可手上的動作又無比輕柔。
他輕撫著青年擰起的眉頭,邊撫著邊抬眼望向窗外,“毛丫頭那邊也差不多該開始了吧。”
如侯涅生所料,貝岑煙、薛誠、周澤錦分彆守在三個可能會參加祭拜儀式的人那邊。
現在,他們正好跟著這三人來到同一處人造湖。
人造湖位在一個很大的開放式自然公園裡,公園的景觀很好,沒刻意設門禁,早晚過來散步的人不少,即使是淩晨也可能有人在這裡夜跑。
貝岑煙為防止祭拜儀式被普通民眾目擊,還沒進公園就聯係警方找了個理由把公園裡的人全疏散了。
警方行動迅速,現在除了即將參加祭拜儀式的受害者,公園裡隻有先後趕來的貝岑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