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杜蘭鬨劇三)
太空野狼的加入就仿佛往一壺正在加熱的沸水中扔進了一大團鈉,讓本就升溫的局勢在一瞬間炸裂了開來。
最先從曼德維爾點裡衝出來的是戰列艦【尼德霍格號】,它就仿佛是一群餓狼的首領一般,得意洋洋地成為了大軍的先驅,而緊跟著它的【埃斯魯姆尼爾號】,這艘戰列艦的大名更是如雷貫耳,倒不是因為它的戰績有多麼輝煌,而是因為它上麵承載的是全銀河最瘋狂、最血腥也最暴力的軍旅之一:黎曼魯斯真正的血盟兄弟,他的第十三大連。
在這兩艘最強大的戰艦之後,更多的太空野狼的戰爭引擎接二連三地從曼德維爾點中躍遷了出來,它們爭先恐後的湧入了這片最後的戰場,隨後便陷入了一種最為短暫的驚愕之中。
黎曼魯斯的子嗣們原本認為他們會在曼德維爾點附近遭遇一場理所當然的伏擊與慘烈近戰,但是真正的事實卻與他們的想象截然相反,第六軍團的先鋒很快就發現了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一陣低沉的氣息席卷過鐵灰色的艦隊,卻並沒有停留太久。
通過占卜盒,莊森仔細地觀察著這支多少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援軍,看著他們保持著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陣型,自顧自地從戰線另一端發動了自己的進攻。
這支太空野狼的艦隊規模大概隻有暗黑天使的三分之二,而且在不厭其煩地掃視與分辨之後,莊森也沒有找到【赫拉克芬爾號】的蹤影,不過他很確信,他的那位野狼兄弟肯定就在這支艦隊裡麵,他沒有任何理由會錯過最後的戰事,因為這會比殺了他更讓他感到痛苦:連續幾個泰拉標準月的毫無意義的追逐與絞殺,日複一日的重複勞作,還要時刻忍受杜蘭暴君那穿梭在星際間的嘲諷、詛咒與辱罵……
除非親手砍下那個暴君的腦袋,否則他的兄弟就隻會像一條饑腸轆轆的狼一樣,永遠渴望著破壞掉什麼東西。
莊森在猶豫,在思考,而真正的進程並不會因為個人的行為停止,哪怕他是基因原體。
在接連不斷的凱歌高奏後,逐漸有並不讓人喜悅的消息從最前線傳來:一艘暗黑天使的戰艦被擊沉了,雖然隻是一艘驅逐艦,卻依舊足以讓人警惕起來。
在戰場的局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後,莊森便開始了他的指揮,他的命令通過直達的通訊與考斯韋恩的傳達在最前線的諸多戰艦之中遊蕩,他命令著所有的戰列艦繼續保持著安全的定位,在極遠距離上用光矛的齊射摧毀杜蘭人的抵抗,而更多的護航艦船則被卡利班的雄獅毫無波動地投入到了前線最激烈的廝殺之中,以保護珍貴的主力艦。
暗黑天使忠誠地執行了這個命令,數十艘護衛艦、驅逐艦與數不勝數的無人機群組成了一道金屬的狂潮,與悍不畏死的杜蘭守軍在星際間對抗,不斷地有戰艦被火炮或光矛擊中,它們燃燒的殘骸化作一道道漆黑色的流星,墜入了杜蘭那血紅的大氣層。
這些犧牲品的付出毫無疑問是值得的,在付出了至少數千條凡人的生命後,暗黑天使們抓住了一個絕妙的時機,趁著杜蘭人的艦隊因為一次自殺性的進攻而露出缺口,戰列巡洋艦【努馬克之劍號】化作了第一軍團最閃耀的鋒刃,一舉撕破了守軍的防線,現在距離那艘杜蘭的旗艦隻有一步之遙。
負責指揮這艘戰艦的高階騎士親自與他的基因之父聯絡,希望莊森能夠批準對杜蘭旗艦的跳幫計劃。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大人,所有的風暴鳥與跳幫魚雷都已經準備完畢,可以一次性將十個小隊全部傳送過去,占卜盒顯示那艘戰艦的艦橋與甲板現在亂作一團,我們不會遇到任何成規模的抵抗。”
莊森聆聽著子嗣的彙報,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不斷掃視著麵前的電子投影:三顆閃耀的灰色亮點正在極速地靠近戰場,那是【尼德霍格號】、【瓦爾卡姆號】與那艘臭名昭著的【埃斯魯姆尼爾號】,這些第六軍團最強大的戰艦根本沒有保全自身的想法,它們依仗著戰列艦強大的防護,如同機敏的獵狼一般抓住了杜蘭人的注意力被暗黑天使吸走的瞬間,一舉衝進了防線的核心區域。
這群從冰雪中走來的漢子向著地獄奔馳,狂笑著迎接杜蘭人的怒火與鋼鐵風暴,而【埃斯魯姆尼爾號】更是其中的翹楚,但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裡,它就從戰場的最邊緣一路衝到了杜蘭旗艦的前方,強大的動力引擎不算轟鳴著,主炮口的火光與虛空盾上的漣漪糾纏在一起,宛如一場霧中的暴雨。
【努馬克之劍號】再次傳來了請求進行跳幫作戰的訊息,這一次的語氣已經有了幾絲焦急,顯然,太空野狼的豬突猛進讓暗黑天使感到了壓力:也許莊森並不在乎這場戰爭的榮譽,但是有人在乎,有很多人在乎。
卡利班的雄獅猶豫了一下:沒用太久。
【可以,記得通知一下那些太空野狼,他們能配合最好,不想配合的話,就告訴他們彆給我們搗亂。】
他的聲音低沉且沙啞,卻足以讓前線的戰士與先登者們開始了忙碌,數百個組織與數千個儀器一同運轉著,在尖銳的嘶鳴聲中,一百八十名最後的暗黑天使奔向了風暴鳥與登陸魚雷,準備揮下這場戰鬥的致勝一擊。
而在【不屈真理號】上,下達完了命令的莊森陷入了一種沉默,他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第六軍團的戰艦,揣摩著他的兄弟大概會在哪艘戰艦上。
他總有些不安,他的本能,他的最野蠻的直覺,似乎在不斷尖嘯著,昭示即將會有某種糟糕的情況發生。
也許那些【文明】的兄弟會不屑於這種近乎於原始的直覺,但是莊森信任它們,它們曾無數次讓他免於失敗與傷痛,儘管他仍不清楚這些直覺的原理,但是它們的確好用。
既然好用,那就用。
這就是莊森的哲學。
想到這裡,基因原體的視線不由得傾斜,他看向了自己的右側,那裡佇立著一位足以在瞬間改變戰局的萬能蜘蛛女士。
而此時,她明顯進入了某種準備狀態,那顆漂亮的頭顱微微抬起,露出了修長且雪膩的脖頸,在黑色動力甲的比照下甚至白得有一些刺眼,她那蒼白的嘴唇正在喃喃自語,伴隨著那低沉且快速讓人無法聽清的話語,無數的靈魂在她的指尖與胳臂上旋轉,甚至讓深色的盔甲都有些發亮。
莊森看著這一幕,他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等待著,幾年的相處足以讓基因原體吃透摩根的某些習慣與狀態,莊森甚至不用專門的計時,單單從摩根那原本飄舞的發絲仿佛吃飽了酒水,濕漉漉地醉倒在了她的脖頸上的那一幕,他便知道,自己的血親已經做好了大規模施法的準備。
比起在沃拉斯頓戰役時的漫長準備,他的血親似乎對那些規模龐大的法術愈加的得心應手了,不少曾需要句句咒文的靈能力量現在不過是揮手之間的事情。
她是怎麼做到的?
偶爾,莊森會被這樣的疑問所困擾。
他如此想著,而他的血親就仿佛能夠聽到他的心聲一般。
當摩根緩緩地念完了最後一個靈能的字符的時候,她那潔白的下巴便順著唇齒的變動而理所當然的拂過脖頸,讓她的瞳孔在安靜下來的那個瞬間便看向了莊森。
她睜眼,露出了那青藍色的,似乎永遠都是古井不波的瞳孔,勾起唇角,緩慢地回答著莊森心中的疑問。
【原因很簡單,莊森,因為在沃拉斯頓戰役之後的某次我們都不願意再去回憶與討論的戰役中,我認清了自己的本質。】
【而認清自己,是這個世界上變強的最快辦法之一。】
【當我意識到我的身份都能夠做到些什麼事情的時候,我便能做到它們了。】
這突兀的答案讓基因原體的心臟不由得緩慢了一下,隨後,卡利班的雄獅便瞪大了他的雙眼,他那金色的長發就如同百獸之王的鬃毛一樣揮舞著,伴隨著一陣低聲的咆哮。
【你又在窺探?我警告過你!】
摩根笑了起來,那輕盈的笑聲中依舊沒有多少的感情,卻足以讓莊森冷靜下來。
基因原體是一個會吸取教訓的人物,他非常清楚,當眼前的血親發出這種冰冷笑聲的時候,她就有辦法讓自己難堪。
但這一次,摩根的話語堪稱誠懇。
【根本用不著,莊森。】
【每當你產生疑慮的時候,伱的表情就會有一個非常短暫的遲疑與停頓,目光也會變得散漫,儘管這一過程不會超過一秒。】
摩根停頓了一下,然後再次開口,唇齒間已經有了某種柔軟的傾訴。
【當你在觀察我的時候,兄長,我也在觀察著你,學習著你的冷靜、縝密與無畏。】
【而這種小秘密不過是一個附加的獎勵,我相信你是不會吝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