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慈悲為懷
絕望往往來的很快。
很突然。
很猛烈。
不可阻擋。
不可思議。
不可避免。
四名冉丹的【禁軍】緩緩從最灰暗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它們的盔甲上的細節各不相同,有的手持著鋒利的兵刃,有的乾脆就是赤手空拳,但是兩條胳臂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尖刺與利爪所占據。
赫克特看的清楚,這些冉丹禁軍的盔甲是前所未有的華麗,尤其是他眼前的這一個,它的胸甲上有著最繁瑣的刻痕,條紋與凸起刻畫著一隻他們從未見過的怪物,那怪物的四周遍布著哀嚎的靈魂與飛揚的旗幟,它的地位就仿佛人類帝國的天鷹一般。
而在兩側的肩甲上,赫克特能看到無數的細小文字鐫刻著一列又一列的榮譽記錄,在這些年的戰爭中,他勉強學會了一些冉丹人的扭曲語言,這足以支撐他看懂那些榮譽所代表的意義。
哪怕是在異形帝國的罪惡禁軍之中,比他眼前之物地位與權力更高級的,也沒有幾個。
剩下的三名冉丹禁軍,它們的衣著與裝飾遠不如赫克特眼前的這個領袖,但又比那個死在他刀下的要華貴不少。
這些異形中的最精銳者步伐穩健,神態輕鬆,它們緩慢的活動著自己的身軀與胳膊,就仿佛要進行一場愜意的獵狐活動。
赫克特佇立在他的小隊的最前端,他距離那台正在緩慢的流向深淵的巨型發動機最近,而距離那名看起來最高大與可怖的異形,也是最近的。
這悠閒的獵殺者看著麵前的六名人類,它的目光在赫克特的身上停留著,那沒有頭盔所遮掩的下半張臉便咧出了一個難以形容的惡心的笑容,它輕輕的開口,竟是最標準的人類語言。
“阿克斯辜負了我們,它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而你們,人類,你們比我想象的要強一些,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麵,我已經下令消滅了不下十個像你們這樣的隊伍,他們沒有一個能夠走到了這裡。”
“不過,你們的戰鬥已經到此為止了。”
“就在這裡。”
赫克特沒有回話,他也沒有拔出自己的爆彈槍,而是雙手緊握著他的幽綠色大劍,重心下移,隨時準備迎接衝擊。
他緩緩的後退著,所有人都在做這個動作,直到他們的後背緊緊的靠在了一起。
摩根最驕傲的棋子就這樣緩緩的吐出了最後一口屬於和平與寂靜的涼氣,他說出了他對這個異形的唯一一句話。
“人類不可戰勝,異形。”
“爾等種族的結局已經注定。”
這話語隻是讓他麵前的冉丹禁軍笑了笑,它的聲音尖銳到了一種堪稱刺耳的地步。
“在過去,總會有人和我說這樣的話,人類的崽子。”
“你覺得,他們現在在哪?”
赫克特沒有回答。
沒有人再說話。
安靜被打破,默契被踩踏,下一秒,伴隨著狂怒的戰吼與無聲的惡毒,十個身影在最深邃的黑暗中綻放著屬於兵刃與靈能的光芒。
戰鬥開始了。
——————
“為了帝皇!”
“為了軍團!”
赫克特在咆哮,在無聲無息的咆哮,在他內心最深邃的幽穀中放肆的咆哮著,伴隨著他的理性,他的勇氣,他揮舞著自己的刀刃,迎向了這個幾乎不可戰勝的對手。
五米、三米、貼近……
一切發生在一息之內。
眨眼間,異形的麵龐就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那是一張足以在任何噩夢中現身的麵孔,一張讓整個世界在不安中鳴泣的可怖。
赫克特怒吼著,向這個鋒利的身影劈下了自己的刀刃,幽綠色的光芒宛如墓穴中的沉眠者被千年之後的激鬥所驚醒,憤怒的嘶吼著。
進攻!
擊中了!
不!不對!
堅毅、喜悅與錯愕在同一個瞬間傳來,讓赫克特的麵容停滯在了一個扭曲的地步,刀刃上的觸感分明告訴他,他的劈砍正中了對手的胸膛,但在下一個瞬間,他就清晰的看到了,那是一個幻影。
一個逼真的幻影,一個因為過快的速度而誕生的幻影。
不對!
他目光狠厲,迅速尋找著自己的對手所在,所有的細胞與身體部件都在尖叫著要求做好防禦的所有準備。
接著,他就感覺到了一股陰冷的風拂過了他。
與此同時。
一聲受傷的嗚咽在赫克特的身後響起。
一切不過是一息之間的事情。
待他轉過身,他隻看到了那個耀武揚威的冉丹禁軍以一種違背了所有原理與規則的辦法,將自己的身軀扭曲成了一道最為單薄與純粹的幻影,從阿斯塔特戰士之間那細微的間隙中穿了過去。
刀光閃爍,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厄裡斯就已經哀嚎著捂住自己的胸口,倒下了,他的指尖還積聚著準備發射的靈能。
“凱隆!”
來不及做什麼,也來不及去說什麼,赫克特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吼著自己唯一能徹底信任的人。
他沒有失望。
冉丹禁軍的臉上已經醞釀著一種陰鬱,就仿佛他並不滿意這一次的進攻,在同一個瞬間,他的目光轉向了同樣在積蓄著靈能攻勢的薩列裡,在咆哮的靈能閃電撲向它的同時,它揮出了自己的利刃,直指智庫的頭顱。
而就在這時,一道亮眼的等離子射向了它,電光火石之間,鋒利的刀刃被永不過熱的等離子穩穩命中,產生了偏移,隻在薩列裡的左手上留下了一個深深地疤痕。
“又來!?”
智庫發出了一聲包含著委屈的尖叫,他目睹著自己的靈能淹沒了麵前的異形,讓那套華貴的盔甲開始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凹痕,但還沒等他咬緊牙關,呼喚出更多的靈能閃電,在他身後的那名冉丹禁軍就怒吼著,用自己肩甲的報廢擋下了艾吉奧的一擊,用鐵拳重重的砸在了薩列裡的後腦上。
第二名靈能者也伴隨著重傷而暫時的倒下,不過這樣的戰績並非沒有代價:軍團古戰士的刀刃與艾吉奧的迅猛幾乎同時趕到,一前一後,讓這個魯莽的異形付出了難以忘記的血腥代價,巨大的傷口幾乎是緊貼著它的咽喉,不斷地噴湧出宛如旺泉的鮮血。
它咆哮著,向前撲倒了古戰士凱隆,任憑自己的後背被埃阿斯的爆矢槍無情的掃射著,直到艾吉奧的蠻力掀開了這個異形,便又聽到了埃阿斯那邊的聲響:剩下的兩名冉丹禁軍已經把自己的刀刃深深地刺進了阿斯塔特的體內。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凡人眼中的一秒鐘。
在這一秒之前,赫克特與冉丹的禁軍還在對峙,而在這漫長的一秒之後,這兩名強大的野蠻戰士已經再一次的廝殺在了一起,刀刃的碰撞不斷回響著,消解在了阿斯塔特與異形精銳的第二輪廝殺之中。
怒吼、咆哮、譏諷、痛苦……
太亂了,太瘋狂了,在第一個人揮下了第一次刀鋒的時候,一切積就已經化作了一種最原始的野蠻爭鬥,一種最血腥的不死不休。
赫克特用著最單純的蠻勇與天賦對抗著最強大的對手,兩個戰士的每一次碰撞都在讓這個晦暗的房間搖搖欲墜,讓無形的空氣與以太粒子宛如激蕩的海浪一般,在靈魂的海洋中咆哮。
而在另一邊,凱隆一邊掩護著兩名被特意針對的靈能者,一邊在埃阿斯有限的支援下,與他麵前這個狂躁是怪物纏鬥著,等離子的火光一次又一次閃爍,在那雙猙獰的利爪上不斷地留下疤痕。
至於艾吉奧,這位陰影冠軍從黑暗中現身,手持著烏黑色的刀刃與斧子。
然後,直麵兩個對手。
——————
“脆弱。”
“遲緩。”
“可悲。”
“就像你的種族。”
宛如旋風、宛如雷暴、宛如被地震的動蕩所裹挾起來的海嘯的高鳴,宛如一切曾經不可阻擋,甚至不可逃避的天災一般。
當冉丹的禁軍開始自己的進攻的時候,它給予赫克特的,就是一種天災,一種絕望,一種不可戰勝的可怕幻夢。
“我追隨我的帝皇,你這個可悲的人類,我追隨著它,用你們人類的說法,整整五百年。”
赫克特揮出一擊,卻已經有至少十二次進攻降臨到了他的肩膀與大腿上,劃破盔甲,流出鮮血。
“我目睹著它的偉大、它的力量、它的智慧、它的決心。”
“它宣誓為我等的偉大種族奉獻自己的一切。”
“它做到了!”
“五百年!整整五百年!”
“它率領著我們的種族,淌過了一切阻礙,消滅了一切困難,我們從廢墟中崛起,開始爭奪屬於我們的萬千星河。”
“這是我們的時代,我們如同嶄新的恒星,必將萬世不滅。”
“而不是你們,人類,一個已經倒下的腐朽帝國。”
利刃劈下,不可阻擋,比萬千座高聳山峰更沉重,比百十條滾滾洪流更浩蕩。
異形的麵孔咫尺之遙,甚至能聞到那夾雜著血腥的呼吸。
“看看你們,你們還有什麼?”
“你還有什麼?”
重擊襲來,將摩根最驕傲的棋子打飛了出去。
赫克特喘息著,他能感覺到大口大口的鮮血已經混雜在了他的牙齒中,他的胸膛與肩膀都已經受了重傷,膝蓋被狠辣地刺擊,差點被刺穿了,他喘著氣,聲音就像壞掉的風箱。
此時此刻,唯有他胸膛之中的火焰還在燃燒。
唯有他心中的理性與信念還是堅持。
他支撐著,踉蹌著,強迫自己站了起來。